何倾哄着温悦别哭了,眼睛早就和兔子一样红的人紧紧地攥着她的衣服,抽泣着靠在她怀里:
“倾倾,倾倾......”
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光这抽抽噎噎的两个字就够让何倾沉默着抱紧自己的小妹妹了。
温悦突然哭着发脾气:“你为什么就不能脆弱一点!我是你,我是你的安安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要你什么都一个人......没有我和顾衍,你怎么办......没有周恒.......”: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上大学的时候温悦先斩后奏,自己买了票跑到何倾当时工作的画廊看她。
温悦知道她从来都不过生日,还是给她买了礼物,到的时候发现全画廊只有她的工位是和别人分开的,很明显就是被排挤了,下班的时候她在门口等何倾,三三两两的人出来,都在讨论晚上的生日宴会的事,主角似乎是才想起何倾,笑着回头问:
“对了,何总监,今天我生日,约了同事们一起参加派对,你有空吗?”
何倾抱着一沓作品出来,眉眼是熟悉的冷淡:“抱歉,我可能没空。”
于是旁边的人闲言碎语,说什么她肯定看不上他们这种普通员工的聚会,毕竟她只喜欢和他们主管交流工作。
手里提着蛋糕和花,招手的人笑容甜甜地喊:“倾倾!你怎么这么慢呀?”
等她笑了,走近,温悦才挽着她的手,笑:“我可是横跨了几个省才赶来给你过生日的呢。”
何倾后来辞职了,温悦问何倾后来为什么要走,她放下手中的笔,笑:“你不是不喜欢那吗?”
温悦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是不喜欢那,我是不喜欢那的人对你的态度。”
其他同事都知道的生日宴会,在临开场的时候才以那么傲慢的姿态告知,就算她知道何倾不会去,也不在乎这些人怎么说怎么做,她还是觉得心疼。
后来不管她们的距离有多远,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跑去看看何倾,想从她那听到哪怕一句撑不下去的话,温悦不知道何倾的生活是否足够轻松,可是再轻松总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可是何倾一次也没有说过。
一次也没有。
这次她父亲去世,温悦之前才哄着她,让她稍微从母亲忌日中缓过来一些,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温悦光是想着都怕何倾撑不下去。
可是见面的时候嚎啕大哭地发泄的人,却是自己。
何倾还是以一种绝对冷静和保护的姿态在安慰她。
温悦有时候会想顾衍和何倾真的般配吗,不,一点也不。
他们两个人的生长经历都太复杂,性格又是相近的内敛沉默,根本不可能真的把心事原原本本地说给对方听,这样一方忧虑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可能根本毫无所觉。
直到她看到顾衍发给周予的短信。
顾衍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何倾选在那天去看覃清是因为那天是林菀的忌日,他不知道覃清的母亲和何倾母亲之间的恩怨,可是他看出来眉眼间几乎从来不会有过分鲜明的感情流露的人,心情不好。
而且试着找到方法让她能够安心一点。
这次何远宏去世,她来的路上都忍不住掉眼泪,周予告诉她顾衍已经把何倾接回来了,还说顾衍一路都跟着何倾,就是怕她出事,她才有些怔然地想落泪:
她的倾倾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人了。
可是她还是担心何倾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底。
倾倾为什么不告诉她啊,为什么不和顾衍一起去,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容易出事她不知道吗.....
温悦止不住地后怕。
何倾搂住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小妹妹,声音有些嘶哑,但是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对不起。”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温悦气得边哭边抱紧她。
顾衍在阳台上看着他们,半晌才僵着手指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语气冷静:“已经在查了?”
周予看着他,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应该和我想的一样。”
顾衍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视线又落在房间里暖灯下的人身上,才喘息几声,沙哑着声音道:“他怎么敢。”
周予没说话,只是抬手摘了金丝眼镜,捏在手里,抿唇:“抱歉。”
温悦和何倾感情很好,原本......最难过的时间里让安安陪着她是最好的,可是,他也有私心。
安安的父母也已经不在世了,他实在是怕何倾的崩溃会让她也跟着崩溃。
今天是温悦第一次朝他发了那么大的火。
顾衍:“她没想让她知道。”
顾衍的语气近乎冷静,可是周予知道,他这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证据和何远宏蹊跷的离世上了。
周予看了窗外一会儿,才沉默着转身离开阳台。
周予在附近酒店住,温悦和何倾一起,顾衍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整宿都没睡。
也许是最近实在太过疲惫,何倾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起得有些晚,打开门的时候周予已经带了早餐来,对她淡淡颔首。
温悦噔噔噔跑过来:“倾倾!”
顾衍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
何倾摸了摸温悦的头,只是简略地问一句:“睡得好吗?”
温悦拉着她的手,点头,又把她拉到餐桌边坐下:“吃早餐!”
刚吃完的时候周恒来了,按了门铃,顾衍开的门,看到他们四个人,目光落在何倾身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看向顾衍,话是对着何倾说的:
“姐,我找姐夫有点事。”
何倾“嗯”了一声,顾衍走出公寓,把门关上,两个人上了天台。
风有些大,周恒抿着唇看向顾衍。
顾衍没有看他手里紧捏着的文件袋:“是何远宏。”
陈述句,而且没有用与她有关的词汇称呼。
周恒恍惚一瞬,突然觉得他姐如果冷静下来,也会想清楚的。
可是他姐被母亲和温悦的事情打击得这么厉害,那个人选的时机又这么厉害,他姐不崩溃已经是万幸,怎么会想到,会有人拿自己的命去押一个人的一辈子。
这招实在太过毒辣,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居然肯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狠。
纵使他们关系不好,害死自己父亲的罪名有多难背负,一个浸淫商场多年的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
周恒被冷风吹得清醒些,声音才带了哑意地回答:“是。”
他把文件袋递给顾衍,扯了扯嘴角:“我查的。”
周驰不傻,他不敢往下查,这些都是周恒自己一个人查的,条条证据都无比清晰地指明,何远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撑不久了,他也知道家里有人偷偷地换了他的药,他没有管,而是把何倾叫到医院里来,用覃清刺激她。
甚至可能日子都是事先挑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