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温悦打电话来说喜糖收到了。
顾衍去热小吃,何倾就站在厨房门口和温悦说话:
“好吃吗?”
温悦刚刚才吃了一颗:“好吃是好吃.....就是怎么味道有点奇怪?”
何倾想了想:“问了周予,给你买了姜糖。”
温悦不喜欢吃姜,闻言还翻身下沙发去找了拿到的包裹来,看到红色包装纸的糖的确是姜糖,张了张嘴。
何倾笑:“这样以后会不会愿意多吃一点?”
温悦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姜这么好吃?”
何倾低笑起来。
温悦又问:“请帖是你家那位写的?”
何倾反应了一下:“是吧。”
她倒是真的有看到他在家写过请帖,还以为他是在应上次的嘱托好好练字,没想到,还附了请帖过去?可是他们时间和地点都没定......
她揉着额头笑起来。
温悦想了想:“字好看。”
她知道顾衍是真心对倾倾就够了,旁的什么都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也不碍事,她只要倾倾高兴。
何倾于是抬头看了眼正在烧水的人,笑:“嗯。”
挂了电话走进厨房帮忙,顾衍微微侧了头,低笑一声,递过来取下来的冰糖葫芦:“你先吃吧。”
何倾接了又看他一眼。
顾衍想了想:“明天你来做饭?”
现在水还烧着,她在这,他总免不了担心。
虽然有草木皆兵的嫌疑,但是一想到她曾经伤过的手,还是难免要杯弓蛇影了一些。
总不好一直什么都不让她做。
等何倾弯眸,端着糖衣有些融化了的冰糖葫芦出了厨房,顾衍才转身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看,把肉类都放进了冷藏室,想了想,又把刀都重新放进了储物柜。
等收完了直起身来的时候有些想哀叹。
觉得自己一时答应了实在是不明智之举。
她进了厨房,迟早都会碰这些。
难道永远不告诉她刀在哪儿?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在边上看着好些,当年她一个人抬着手走向校医室,他只要一想起来......
顾衍自己站了一会儿,等情绪过去,才垂眸继续热饭菜。
冰糖葫芦剩了四个,长签已经取了,何倾戴着手套拿起来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嚼。
糖衣偏甜,里面是酸酸涩涩的枣,何倾吃了两个,小晴朗在她脚边蹭起来。
于是脱了手套带小猫去找玩具。
她其实隐隐约约能察觉到顾衍这么紧张她是为了什么,尤其是她的手。
当年的事只能说是意外,她的记忆也不是特别清晰,留下的疤痕也已经淡得看不见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晴朗找到了玩具就扑上去咬,何倾坐在沙发上看着它玩。
顾衍在厨房门口停住,站了一会儿,才走到她身边,俯身握住她的手:“倾倾。”
他好像总是能窥见她的心事,声音里带了温柔的叹息。
何倾看着他过分漂亮的瞳孔,叹息一声,反握住他的手:“我只是......”
一想到过去就会怅然。
她手受伤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委屈难受,想起他也曾站在教室里看着她举着被包扎的手去校医室的时候却觉得格外酸涩。
他那个时候......
顾衍抱住她,没有开口,只是收紧了手,眸中的光稍稍暗了一些,却始终是温柔深情的。
相比现在,过去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只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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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电视准时播放那档美食节目,何倾看了顾衍一眼,手上已经拿了便签本的人低笑一声。
最后还是何倾来记的菜谱。
电视的播放速度算不上快,但是何倾写字跟不上,干脆就空着,等电视开始放广告了,就问身侧的顾衍听到了多少,然后两个人一起把菜谱补全。
何倾的字比较草,但是又不显得凌乱,老师总说她的字不像女生写的,笔锋过于凌厉,要写的出来也要花些时间,所以何倾虽然算是尖子生,每次一考语文,总是只能留下几分钟的时间把答题卡的选择题部分检查一遍。
老师每次都叹息:“可以写快一点......万一出了什么错,那你的分数不就泡汤了?”
后来她尝试着写快些,纸上的字倒是依旧能辨认得出字形,就是风格都变了,她不喜欢,于是我行我素,老师见她语文成绩没有滑铁卢过,就不管她了。
她又想起顾衍的字来。
是真的很好看,某次答题卡展出,她在语文区看到的最显眼的一张就是他的,答案也很严谨,分条列点,层次很清晰,她听到有人嘀咕:“这怕不是个文科生。”
她才又抬头看了眼名字,稍稍讶异了一下。
她知道他原本就是文科生,答题卡却贴在了理科展区。
那个时候已经是高二了。
往事汹涌得有些傲慢,她恍惚一瞬,才低头看到自己手下垫的便签纸。
顾衍在她身边站着,微微俯身,看着她的字轻笑起来:“好看。”
她眉眼柔和一瞬,又道:“喜糖里的请帖是你写的?”
他咳了一声,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她笑,又用缓缓的语调解释道:“请商家帮忙打印附上去的。”
他的呼吸又烫了些,落在她唇上。
直起身的人眼神温柔:“等正式请帖了我们一起写。”
何倾想笑,问为什么要这么多请帖,却是握住他的手,应了一声:“好。”
美食节目结束的时候何倾开始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累,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歪在了顾衍怀里。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左手虎口的位置,才垂眸。
半晌,动作温柔地抱她进了她的房间。
关门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了书房,打开灯,把那本《泰戈尔诗选》翻开来,在某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纸。
总共也不过那么些年,其实纸张不该泛黄的。
只是某一年南笙拿错了书,这张信纸掉在了半路,他去找的时候已经沾了水。
保存到现在,字迹却还是清晰完整的。
是她抄给他的诗。
当时学校请来的心理教授在论坛上说让同学们和别班的同学交换信纸倾诉,不必署名不必回信,拿到谁的算谁的。
文理科的尖子班正好过了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落差比较大,于是两个班的班主任和各自班上的同学说了,活动遵循自愿原则,能够让他们轻松一点的话,都可以写在纸上。
其实两班也有些认识的同学,所以最后变成了和认识的人交换信纸。
他没写。
但是某天在他的抽屉里面发现了这张信纸。
他第一眼就认出来是她的字。
那一刻的恍惚,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是那么好的人。
可是却遇到了太多不好的事。
顾衍眼睫颤起来,沉默半晌,又把纸张放回书里夹着,仍然是原来的页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