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温声:“嗯,你去吧。”
吊完水之后回家,何倾还有工作要处理,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我去何氏一趟。”
何氏的大多数项目都已经步入正轨当中,公司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紧绷了,何倾把裴倾准备好的文件看了一遍,开了个简单的会议,就带着剩下的文件离开了。
茶水间的人直到看到电梯门关上了才敢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真不愧是何总的女儿,这手腕,啧。”
“唉,你们看到手上的戒指没?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啊。”
“.......你们不觉得何总监很眼熟吗?我好像在哪看见过她......”
“听说何总监原来是学艺术的,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专业人士都没她这么厉害吧,你看看我们公司最近变化多大?”
“何总的女儿肯定是名校的高材生吧?怎么可能去学艺术啊。”
“学艺术怎么了......”
.......
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顾衍正在自己倒水喝,垂下的眼睫轻颤,似乎有心事。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份名单,微微垂了眸。
等顾衍察觉到她回来,喊她的时候,何倾才关上门,走进来,把电脑和文件放下,走到他身边接过水壶和水杯,帮他倒水。
声音温和得多:“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顾衍咳嗽几声:“刚准备去。”
他的思绪是有些混乱昏沉,看着她把水递到自己唇边,沾了沾,又接过放下杯子,伸手抱着她。
他闭上眼。
生病真的会使一个人变得格外脆弱。
他原来问过她,真的觉得他们有以后吗?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这么多以后,明明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嘴唇也泛着苍白,表情像是做了噩梦的人,被梦魇困住了。
何倾心里酸涩起来。
明明他没错。
一想到顾衍也要经历自己的那种徘徊,自我否定的情绪,何倾就觉得自己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垂眸一瞬,还是松开抱着她的人。
顾衍对上何倾的视线,僵了僵。
他知道以她的敏锐,她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十几个喝醉酒的人偏偏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安保还算合格的小区楼下,围住了刚好身边没有别人在的两个人。
之前两次三番的出事,他当然可以置之度外,可是现在,何倾在他身边,如果她因为自己的事出了什么意外......
顾衍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握着她的手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指尖有些泛白。
何倾看着他开口:“顾衍,我是你的妻子。”
顾衍霎时间心脏被狠狠攫住,揪紧得疼。
伸手抱住她,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
他知道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怕,这些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眼前的是他最爱的人,是他默默地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人,他怎么舍得让她身处险境,就算那些人被怎么警告,就算他再谨慎小心,万一有疏漏的时候,她怎么办。
她是无辜的,是因为自己才会遇到这些事的.....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自作主张地把她拉进自己的世界里,明明他卑劣如是,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经历会给她带来什么......
什么感情......
与她的安全相比,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也许是察觉到顾衍情绪的起伏,何倾的眼里都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忍不住开口:
“顾衍......”
顾衍喉咙滚动一下,又微微闭了闭眼。
在她这里他有这么多优点,被她这么纵容,可是现在顾衍唯一能想到用来形容自己的词就是自私,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比他更自私的人。
何倾抱着他没有动作,又喊了一声:“顾衍。”
尽全力才能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的人应了一声。
何倾的声音很缓:“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一直都是。”
“这不是你的错,顾衍.......你明知道我会心疼,你知道我有多期待我们的婚礼,我们还答应了舅舅,过年的时候一起回去,我们还说过,要和安安住在一起,然后让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你还说过.......”
“说过不会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放弃我。”
“不是放弃.....”他的声音还是带了一丝嘶哑,眼睫颤抖着。
他怎么会,舍得用这样的词语对待她,她不会被任何人放弃,她这么好......
何倾忍不住松开他,盯着他看,异常的执拗:“可在我眼里就是放弃。”
“我不允许你放弃我,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
顾衍的眼角更红了,沉默片刻,嗓音里才含着很重的涩意和哑意开口:“对不起,倾倾,我.....”
何倾本来就惦记着他在生病,只是抱了他一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然后牵着他到房间里躺下。
额头相抵,感觉到他还是发着低烧的人帮他盖好被子,声音柔和:
“睡吧,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没有任何征兆的,病中的人意识昏沉,眼睫轻颤,喃喃的一句,声音很低很哑,很缓:
“我爱你。”
何倾顿了一下:“我也爱你。”
“何倾爱顾衍,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坐着守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晴朗拿小短腿扒拉开门,何倾才回过神,看了眼小猫,又看向已经睡着的人,垂眸。
被他握着的手,手指缓缓地握紧了些他的手。
小猫似有所觉地在她脚边蹭了蹭,又自己出去了。
手机调成了静音的人看了他一会儿,拿出手机,单手解锁,查看新消息。
周恒:姐,这些人似乎还有别的底细。
她慢慢地打字回复:知道了。
那边秒回:姐,姐夫之前是不是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又是一条:我没别的意思。
见她不回复,周恒又发:
姐。
只是这么一个字。
何倾看了半晌,回复:
我们除夕可能会回林家。
那边的人看着消息沉默。
帮他查的人看着他的脸色,咳了一声:“哥?”
周恒把手机收起来,盯着他。
周恒的长相是那种偏桀骜不驯一点的,五官锐利,很是夺目,这会儿漆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对对方造成的心里压力效果简直MAX,帮忙查这件事的人苦着脸:
“哥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周恒某种意义上和何倾很相似,如果真的暴躁起来,谁他都不认,所以这会儿也只是冷冷地喝酒,并不搭理愁眉苦脸的人。
半晌,往后一靠,手里的易拉罐被捏扁了。
扔到角落里,抬手盖着眼睛。
那帮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