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三人与黑衣人缠斗的胶着,星河匆匆跳下车,回身喊了句,“红叶,拿我的弓箭。”
红叶连忙回车中,取出长弓和箭筒,叫了声,“小姐!”便将弓箭抛了过去。
星河轻巧的接住,握弓、搭箭、开弓、拉弦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利落。
她箭指着不远处的战局,观察着目标不断调整靠位。但双方混战一团,位置变换的极快,箭虽已在弦上,却一时难以瞄准。
转头看了眼苦撑着的红衣女子,星河对红叶说:“你绕过去,看看那位姑娘的伤势……小心些!”
她又对一旁,正要拔剑加入战局的秋鸢说:“你待在这边,留意四周。如果发现对方还有别的人马,立刻告诉我!”
红叶、秋鸢听命,连忙答应。
红叶轻手轻脚的从侧面绕到后方,边靠近红衣女子边说着,“姑娘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那女子看着慢慢走过来丫头,身形步法都不似有功夫,放松了些戒备,撑在长刀上力气一松,差点顺势摔倒。
红叶赶紧上去扶住她,慌乱地查看了她的伤势。这才发现她暗红的束腰,早已被血浸透,下面的伤口似乎不小,还在涔涔的流血。她的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若不得及时救治只怕命在旦夕。
秋鸢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确定黑衣人的人马都已在此。
星河紧盯着前方混乱的战局,寻找着出手的机会,但双方实力相当,一时间难解难分。
黑衣人中持刀的武功最高,独孤莫云尚能勉强招架,却第一次把兵刃的寒光看得如此清晰。
对方的刀近身紧贴着他,密不透风的不断袭来。似乎是看准了他腕力不足,刀刃随着手臂回旋,不断重击他的剑尾。
连续的重击,让他觉得手腕吃痛,一个晃神,被对方快过半招。
黑衣人找到了间隙,挥刀直劈下来。
独孤莫云立刻横置剑身,架住对方迎面而来的杀招,却力有不及,被对方用刀抵到了眼前。
对方再施余力,他已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刀刃,渐渐靠近他的脖子,同时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杀意。
电光火石间,一旁稍得喘息的红衣女子,强忍着腰间痛楚,运足气力,反手掷出了手中的长刀。
脱手而出的长刀若离弦之箭,划破林间的风和叶,直中黑衣人的后背,刹那间贯穿了他的胸口,停在离独孤莫云不到寸许的位置。
黑衣人胸口的鲜血喷涌而出,腾一片血红的雾色,溅在独孤莫云的脸上、身上,手中的刀瞬间落下,重重栽倒在一旁。
等独孤莫云缓过神来,他已经气绝身亡。
另一边和宋临川交手的黑衣人看见头领已死,立即躲开宋临川的攻势,抽身全力向红衣女子袭去。
宋临川反应不及,落后了他一步。
黑衣人这个动作,便把整个后背曝露在对手面前,此时的刺杀已是拼死一搏。
红衣女子适才一击,已然用尽全力,手中又失了兵器,面对迎面而来的一剑,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小姐!”红叶不会武功,眼见黑衣人袭来,只能焦急的大喊。
黑衣人和宋临川分开几尺,星河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左臂持弓稳稳地左移分毫,右手两指一松,箭矢离弦而去。
嗖的一声,玄铁箭正中黑衣人的侧颈,瞬间贯穿而过,那人随即倒在了红衣女子和宋临川之间。
同伴尽死,行定失败。
身为杀手,江湖规矩,必须留下活口复命。
最后一名黑衣人和独孤渃缠斗间,朝外面打了个呼哨。
片刻,一匹骏马自远处迅速奔来。
黑衣人握紧与独孤渃的长鞭纠缠在一起的长剑,顺势向前一击,在独孤渃回避之际,他的长剑脱手而出。
他瞅准时机,纵身跃上飞驰而来的骏马,拉紧了缰绳,便要策马冲出去。
独孤渃手持长鞭,灵巧地操控,以鞭上缠绕着的长剑,向一人一马扫了过去。
寒光掠过,血花四溅。
马儿前蹄受伤,重重栽倒在地上。
黑衣人失去平衡,顺势滚落到一旁。还未及起身,便被独孤莫云一脚踩住胸口,用剑梢指着他的鼻尖,控制着他不得动弹。
红叶半跪在地上,扶着瘫倒的红衣女子,急着喊道:“小姐,她昏过去了。”
宋临川连忙上前查看,星河和独孤渃也围了过去。
独孤莫云紧握着长剑,喘着粗气,“星河,此人如何处置?”
星河头也不回的说了声,“杀了他!”
“你说什么?!无冤无仇,还是把他交给官府吧。”独孤莫云有些犹豫,对方已经无力抵抗,此时杀了他,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他转头问那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如此猖狂,敢在天子脚下迫害他人。”
只见那人面色一变,“你们......不是她的援兵。”
独孤莫云追问道:“她又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她?”
脚下的黑衣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一阵抽搐,片刻便没了声息。
“他服毒了。”星河凑过来,撤下黑衣人的面巾,下面是一张陌生的脸,嘴角流着暗黑的血。
她摇了摇头,“死了,看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宋临川喊了声,“衍儿,过来帮忙把她移到车上去。伤口太深了,要马上处理。”
“来了!”独孤莫云赶忙跑过去,扒开独孤渃和宋临川,俯身从红叶手中扶下受伤的女子,自肩后和膝下抱起她,便往马车跑去。
独孤渃望着他的背影,惊讶的张大着嘴,“我这弟弟今天是不是中邪了,平时沾点灰都嫌脏。现在一身的血污也不急着清理,还去抱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宋临川收剑入鞘,叹气苦笑道,“我看他是疯了!这些黑衣人武功不弱,尤其是那个领头的......要不是那位姑娘奋力一击,我们今日恐怕都要命丧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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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不在林中。
眼前是云锦的帷幔,不远处还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她缓缓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我已经死了......终究还是没逃出去,血海深仇难道只能来生再报。”
“小姐,她醒了!”红叶端水进来,看到昏迷几天的女子睁大了眼睛,赶紧跑到门外对着隔壁喊了一声。
不多会,一圈人凑到了床榻边。
一个青衫先生坐到一旁,为她把着脉,低声问她感觉如何。
三个美丽的少年挤在一边,直盯着她看......一人妖艳、一人英气、一人柔美......
她果然是死了,这些是鬼使吗?竟没有奶妈说的那么吓人,各个都这么好看。
这长衫先生就是传说中的孟婆吧,他已经把一碗汤药送到她的嘴边......可是,即便往生,国仇家恨怎么能忘!她拼命摇着头,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独孤莫云见她不愿意喝药,赶紧劝着说:“喝吧喝吧,这药不苦,我给你加了枣花蜜。”
鬼使竟然这么温柔,她想了想死去的祖父、父母、叔伯、兄弟姐妹们......他们走时,应该没有太痛苦和恐惧吧......
见她这幅样子,星河从哥哥手里过药碗,坐到床榻旁边。
“姑娘,你安全了。还记得吗,我们在枫林里救的你。现在快把药喝了,才能好得快一些。”
听到这些,她才想起在枫林中最后的记忆,是这几个少年救了她。
“我没死!”她声音有些颤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便要起身,“快点送我走,我在这里会连累你们的!”
星河按住她的肩膀,“不用担心,对方没有留下活口!这里是长安,带你回来时,我们在外面大街小巷绕了很多圈,马车和马匹也处理的很好。”
女子看着眼前柔美少年沉稳的脸,慢慢安静下来,没来由愿意信任和倚靠他。
她一一看过身边几人,平静地说:“大恩不言谢!此生若是有机会,一定报答各位。”
她说这话时,平静中带着几分尊严和骄傲,完全没有受伤、落难该有的慌乱模样。
独孤渃大咧咧的说:“有什么好谢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诶来啊去的叫你。”
“给我个名字吧。”那女子望着星河,“若是没有你们搭救,我恐怕已经死在那些人手上。今日宛若重生,请你给我一个新的名字吧。”
星河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或者异常强大的敌人,才不能以真名示人。可又是真心感激他们,所以不想报个虚晃的假名来。
她还未开口,独孤莫云便兴冲冲的说:“新生好啊!今夜新月如眉,你以后就叫新月吧,跟我姓独孤怎么样?”
女子看着他,摇了摇头,“风花雪月,非我这样身世飘摇之人所能受用,太娇气了。”
独孤莫云撇了撇嘴,嘀咕着:“还有女子会嫌名字娇柔的,要不你叫画眉吧,够平凡坚韧。”
他随口一说,没想到女子却点点头,“谢谢,我以后就叫画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