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踏血而来,似乎带来了玄妙的运势。
星河最近可谓顺风顺水,一切都在计划中顺利进行。
在独孤莫云的鼎力帮助下,北邙小矿开出极品翡翠的事情,在行当里传的人尽皆知。
赵明城顺利上钩,派人挖出了她准备好的矿石,又果然瞒而不报。
父亲那边,一听说玉矿可能会伴生其他矿产,大司马府每半年要查验几次,矿主还要不时接受查问,连忙摆着手叫她赶紧处理掉。
靖国公府出售北邙山玉矿的消息,一经商行放出,便引来许多家前来询价。
星河顺水推舟,把事情交给赵明城处理。不出所料,他果然故技重施,又用了一个查无此人的名号,从靖国公府半价买回了这座玉矿。
这桩交易,对于靖国公府来说是甩掉了一个负累;对赵明城来说,一卖一买赚足了银两,还得了个暗藏至宝的财源。难得的买卖双方都很满意,便很快报了司徒府衙,签订了文书,迅速做了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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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案告破,长乐坊消失......云萝巷依旧热闹非常。
有道涣作掩护,星河轻松溜出府,怀揣着买卖文书,要去跟宋临川报告下事情进展。
刚走到巷口,她远远看见追星揽月坊门前,哥哥送着一位白衣公子出来。
那公子身形欣长,一副长安世家纨绔子弟的打扮,月白的云锦长襦上,以金线细细绣着繁复云纹,又以金色华缎束着腰,一身华贵比独孤莫云还要浮夸几分。
但他身形步法却相当轻盈矫健,随从几人也都是下盘稳当的高手。
明明是群武艺高超的人,硬是扮作书生和杂役,他们在人堆里显得有些不同,倒像是军中的人......
星河望着他们远去,悄然撇进门,见哥哥已经回了后楼。
她才叫来月娘,探问道:“刚才我哥哥送的是谁?”
“客人呀!”月娘笑盈盈地看着她,“大方得很,住了短短几天打赏了好些银两。”
星河疑惑地问道:“咱们乐坊经营不下去了么,什么时候改的客栈?”
月娘笑着说,“哪能啊,那位陈公子是青士先生的朋友,才住在咱们这的。”
说着,她望了眼大门外,压低了声音,“陈公子是从南梁来的,要在长安逗留一阵子。住在客栈不是不太方便吗?我便行了个方便,让他住下了。”
“南梁人?你可知他是来做什么的?”星河心里顿生疑惑,哥哥竟有南梁的朋友,还在长安相见,也是不同寻常。
月娘嗔怪地说:“做生意呀!兵荒马乱的不远千里而来,当然是无利不往。”
星河又追问道:“到底做什么生意呢?”
“不知道。好几天了,每天都出去,倒也没见他买回来什么货物。”月娘摇了摇头,随即笑着说:“陈公子手笔不小,自然做的是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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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煜一行,从衡阳到长安已有几日。
在旅居长安的南梁富商谢旻的引荐下,他拜会了几个妥当的大魏商贾世家,却没有一家应承他所托之事。
今日所见的顾家家主,也是一样的口径。这让他有些失望,只怕此行会毫无收获,解不了军中燃眉之急。
回到乐坊,已是晌午。
月娘依旧热情的迎候着他们,说是已经备好了午膳。
打赏了月娘和小丫头,陈煜便带着副将几人到后院膳堂用膳。
进入膳堂,只见堂中长桌上摆满各式菜肴,座上杯盏已经斟满西域的葡萄美酒。
宋临川坐在主位上,他两侧的位子上还坐了几个陌生人,四周却不见一个丫鬟仆婢。
见到陈煜进来,宋临川客道的起身相迎,“陈兄,你回来了。”
陈煜打量着坐上各人,挥手让属下们退下,又给了宋临川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临川带着歉意笑了笑,一一跟他介绍道:“这位是独孤家长房世子独孤莫云和嫡小姐独孤渃,这位是靖国公府嫡小姐宋星河,也是我的妹妹。”
陈煜听他这么介绍,深意一笑,拱手行礼道:“各位诚意十足,看来是要和我谈生意了。在下陈煜,衡阳守军副统领,家父是南梁衡阳太守。”
他确实是南梁军中的人,而且来自南梁平叛军队主力、荆湘七军的核心:衡阳军。此前星河他们与宋临川在玄天宫秉烛夜谈时,曾称赞过的南梁乱世枭雄,就是他的父亲衡阳太守陈灞。
星河笑了笑,站起身来,“陈将军,冒昧而来失礼了。不过,看你的样子,生意进展似乎不顺。倒不如和我们说说,看看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陈煜走到宋临川身边,礼让他们兄妹坐下,自己也坐到一旁,“独孤家、靖国公家,若是有心,自然可以帮上忙。只是......你们不怕我是南梁的探子吗?”
独孤莫云爽朗的大笑,“我们只是群败家子,探子从我们这可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我们喜欢钱财,爱做生意,尤其爱跟你这样有大买卖的人做生意。这些天,将军去了不少家吧......崔、李、赵、秦......还有顾家......他们做不到吧?或者说他们不愿意舍利相助吧?”
陈煜有些错愕,他来长安行程可是极为隐蔽的。即使为了掩人耳目,住在鱼龙混杂的花坊中,还是对旧友宋临川有所保留,行迹对他也有所隐瞒。而眼前这位眉眼如画的独孤公子,竟然把他最近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或者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这让他不禁起了一身冷汗。
他掸了掸衣袖,认真的对独孤莫云拱手行礼,含糊的说:“我本不喜欢钱财,如今却被战事逼的不得不喜欢......利字谁能舍,我和他们也算一致。但一个买方一个卖方,只会相互争利,难以和气生财。”
独孤莫云回敬他一礼,“令尊英雄盖世,将军孤身涉险,我等敬重万分。若能和你们做点生意,哪怕赔本赚吆喝,也是相当乐意。”
陈煜望着他,迟疑着说:“独孤公子愿意帮忙,只怕令尊和家族中人不能同意......我们的买卖不小,但利润却很有限。”
见他有所动摇,星河接着说:“陈公子不把底价报来听听,我们又怎么知道,这笔买卖合不合算呢?”
“好!不瞒各位,我军在大魏的长安、洛州、北荆州几地,屯粮万斤、棉布千匹、衣鞋千件......要运到衡阳前线,不知要什么价格?”
独孤莫云计算片刻,脱口而出,“市价三万两,而且以目前各家能腾出来的运力,至少要三个月以上才能全数运达。”
陈煜点点头,独孤家不愧是大魏货运头把交椅,年纪轻轻的独孤公子对货运运力、成本的掌握如此明确,他的报价与最近拜访的几家私家运行报价并无二致。
他坦诚的说:“去年我朝叛将孙缪起兵谋乱以来,南北货运确实是这个市价。可是如今我军粮饷不足,这个价格根本无法承受。而且,三个月,等不了了......最多两个月,物资必须陆续运到衡阳!”
“两个月,五千两!”一旁的星河,忽然开口说道。
陈煜愣了片刻,“你说什么!”
“我说,我收你五千两,确保三地物资两个月内全部到达衡阳。但要附加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