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鸣赶紧说:“不敢不敢,属下还有巡务,先告退了。”
他边领着属下兵士们结队,边冲星河打着手势,一副谈妥了的样子。
望着燕鸣走远,星河松了口气,对杨玄风说:“杨兄,谢谢你送来的东西。我和我哥哥很感激!”
杨玄风点了点头,纵身下马,仔细审视着她身旁的画眉,“这位眼生的很,身手也不错......是南梁人?”
画眉肤色健康红润,眼大睫长,眉毛弯而细长似柳叶,仔细看起来确实与长安女子很不同。
星河咳了两声,把她挡到身后,“画眉是才从北荆州来的。我不是功夫太差么,家里从宗族中找了个高手来保护我。”
“北荆州......难怪了,武功路数也不常见,刚才那招擒拿手是形意宗的招数吧。”
杨玄风此问一出,星河便知他已起疑心,连忙摆摆手,“画眉武功是不错,但她只会保护我,不会在长安城里生事,给你招来麻烦的。”
杨玄风不置可否的摊摊手,“我不怕麻烦,只是怕你有麻烦。现在南梁入京的人太多,混杂进来一些......”
他还没说完,星河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日也在巡防吗?城防营事务繁忙,我们也不好打扰你太久。”
“没有,我和二哥陪荻姐姐出来采办些东西。”杨玄风指着不远处一驾马车,车上挂着上大将军府的徽记。
他想了想又说:“荻姐姐提了好几次,要我带她去你家探望,我都给推脱了......你最好见见她,也好让她放过我。”
星河看过去,正见到宇文荻和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一起从绸缎庄出来,伙计们跟在后面,搬了不少锦缎布匹往马车上装。
宇文荻远远的看见她,热络招呼道:“宫先生!”
然后便拖着身边的男子,一起走了过来,“宫先生,你伤好了吗?我现在能在街上闲逛,真的要感谢你!真没想到,那日你会假扮花魁诱捕凶徒,真是智勇双全!”
又来了,星河硬着头皮维持着僵笑,“咳咳咳......只是小伤,好差不多了。”
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搬货的伙计,对宇文荻说:“大人采买的布匹颜色很明艳,想来是婚仪所用,看来喜事将近。”
宇文荻脸上微微一红,“还早呢,父亲母亲秋日才会回京。”
说着她忽然想起身边的杨炎,赶紧那他拉到身边,跟星河介绍道:“这位是玄风的二哥,杨炎。”
星河与他相互行礼,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杨大人,对未婚妻子百依百顺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此前对杨玄风的承诺。
她转对宇文荻说:“不知道大人明日可有空?我有点小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宇文荻笑着说:“不要大人长大人短的了,你和玄风一样叫我姐姐吧。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有什么能效劳的只管说便是。”
“那就说定了,明日巳正,玄武门外见。”星河说这话时,杨玄风和杨炎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这两个人也没几次面,怎么变得这么熟稔,还要一起相约出城。
回府的路上,杨炎一脸阴沉。
宇文荻偏头看着他,“天气这么好,可你脸上快要下雨了!”
“嗯”,杨炎闷哼了一声。
“是谁得罪了杨大人?”
杨炎没好气的说:“还能有谁,你呗!你对宫衍那个白面书生那么热情,不怕我多心么?”
“诶,怎么这么酸呐。莫不是有人打翻了醋坛子?”宇文荻挑着眉毛,轻笑不已。
杨炎抓着她的手,认真的问:“荻儿,你说!是不是回了京城,发现小白脸更好看,后悔答应嫁给我了!”
宇文荻轻叹口气,“二哥,能不能不这么孩子气。我看宫衍和玄风是一样的,和他特别投缘,才多亲近些,你要是不放心,明日就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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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是长安北城门,出了城再往北就是黄河河道,平时出入的百姓并不多。不知宫衍约自己到这里有什么深意,宇文荻还是如约而至,而她身边还多了个下朝后匆匆赶来的拖油瓶。
“杨大人,你确定司寇府衙今天没事?”宇文荻靠在城门外的柳树上,试探着问道。
杨炎恨恨的说:“那些事情,哪有阻挡狂蜂浪蝶重要!宫衍那小子不寻常,他看你时一点都不回避,怕是在打你的主意!”
正说着,星河独自骑马赶到,见到二人同行讶异了片刻便了然了,自己以宫衍的身份对宇文荻没来由的亲近,确实会让杨炎有些不快。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宇文荻和杨炎便随星河一路策马向北,直到黄河堤坝附近。
行了半个时辰,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气势恢宏的观星台。
杨炎停下马,“宫衍,你带我们来观星台干什么?不会要等到晚上看星星吧!长安的纨绔子弟都这么哄姑娘吗?”
宇文荻狠狠瞪了他一眼,忙对星河说:“宫先生,我们在西北太久,说话礼数不周,你不要在意。”
星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即跳下马,在附近石柱上拴好缰绳,说了声,“两位请稍等。”便一个人进了一旁的茅庐中去。
好半天她才从里面出来,手上捧了一个木托盘,上面盛放着一盏茶和一份文书。
她走到宇文荻面前,对她说:“荻姐姐,我曾经答应杨玄风,要尽力帮助你和杨炎大人排除婚事的阻滞。可是世间并没有两全之法,我的办法你且听一听,自己做决定吧。”
宇文荻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有办法......”
连父母都觉得棘手的事情,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说自己有办法。还把他们一路带到这荒郊野外的观星台来,杨炎觉得实在情理不通,但宫衍又曾帮助西北军解决祸事,还帮助官府抓到命案凶徒的人,他的办法说不定真的能解决他的问题。
他冲星河拱手施礼,“宫公子,有什么好办法,还请赐教。”
星河将托盘递到宇文荻面前,“如果你愿意,捧着这盏茶,进去认下里面的太史令大人为义父,请他签下这份乞养文书,你便是宋家的女儿了。你和杨炎大人的婚事,再和宇文家无关,自有太史令大人为你做主。”
杨炎皱了皱眉,带着几分怨怒之气说道:“荻儿和我情投意合,不需要通过舍弃家门、姓氏的办法来换取婚姻。若真的需要她这样做,我父母早就安排了,何须等到今日由你来帮忙筹划。抱歉,浪费了你这些心意。荻儿,我们走吧!”
他拉起宇文荻的手就要走,宇文荻却盯着托盘上的茶盏和文书,不肯移开。
星河继续说:“荻姐姐已经及笄,宋大人没有妻子儿女,收养只是形式上的,并不需要从义父姓。”
她又转向杨炎,“即使荻姐姐肯舍弃家门,此事也不是随便能做到的。以上大将军家的门第,大人你不可估量的前程,一般显贵岂能高攀;而同样高门的宇文家,又被皇权忌惮,势必全力阻挠。放眼大魏,你能找到比太史令大人更合适的家门吗?”
杨炎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他心里很清楚,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办法了。
一方面,宋家是汉官大族,地位尊贵非比寻常,太史令宋之贤德高望重,连陛下也对他十分敬重。家族中的两位兄长一个是征南大将军,一个是靖国公、太师大人。而他又无妻无子,宇文荻认他做义父,便是他唯一的嫡女,正好与杨家门第相当。
另一方面,宋家除了拓跋王族,甚少与大魏权贵家族结亲,太史令又是文官,没有兵权,官阶也不高,若是他的义女和杨家结亲,陛下的忌惮也会少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