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废话吗?!”李恒宇不满的嚷嚷道。
星河笑了笑,“那可不尽然!如果你要和别人商量一件事,除了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还要想想什么别人要的是什么?”
杨玄风说:“你说要看突厥人的态度?”
星河重重点着头,“对游牧的突厥人来说,和东齐人联手,借着我朝南下西蜀的时机,打败柔然真正称霸草原才是正道。远比攻打大魏,掠夺百姓的钱财来的更有吸引力……更何况,十八年前的血战仍在两朝人的记忆中……若无十分把握,突厥不会接受合力进攻大魏的想法。因此,这五分又要偏掉一分,两国联手夹击柔然有六成的机会。”
李恒宇暗暗说了句,“六成也不多啊!”
星河又说道:“那如果是八成呢?你不要忘了,柔然人也在这呢,他们又是什么目的呢?”
“柔然人……”李恒宇轻哼了一声,“不外乎想和突厥一起勒索齐、魏的财物罢了。”
西凉一战后,北边大的战事没有,小摩擦却不断,柔然和突厥地域交叠,关系时好时坏。交恶时常大打出手,交好时则兄弟相称,甚至联合南梁,一起向中间的齐、魏两国施压,榨取锦帛、岁币。
星河点点头,顺势说:“现在柔然人也参与进来,东齐选择第二种办法的机会又要加上两成。如此,我们是不是该赌一把!”
李恒宇皱着眉,不住的摇头,“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可即便如此,让尚不知到突厥还是太危险了!”
杨玄风忽然开口道:“李大人,我们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即使尚不知死在这,东齐还可以派其他使臣过来!即使和我们达成了互市协议,也保不准突厥人转身就翻脸!要想真正完成出使的任务,争取北境长期的安稳,一定要促使东齐和突厥达成他们第二道协议!”
星河诧异的看着他,心中所想已被他一语道破。正如他虽说,从知道东齐的计划后,已经没有别的路走了。
李恒宇惊讶地张了张嘴,“促使他们达成协议?!我们自顾不暇,难道还要对东齐的事情横插一脚?”
星河反问道:“怎么不行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此时的北境就像一张棋局,要是甘做棋子就死定了……可若是当了下棋的人,就能逐步引导事情向我们需要的方向发展,成为最后的赢家!”
“成为下棋的人?”
李恒宇沉默良久,忽然把手中的树枝丢入火中,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好!”他放声笑道:“反正也没有退路了,既然你们有如此雄心,我们只管豁出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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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全速赶路,队伍离谷坦城越来越近了,一路上开始遇到一些临时的小集市。
有人的地方,各种消息也远远不断的涌来……各路人谈论的最多的,便是七日前,可汗的长子伊敦叶护率领两千轻骑,收复了突厥重镇乌哲城……以及三天前柔然郁久闾·夏目亲王率使团进入谷坦城,却被汗王晾在行馆里……
突厥和柔然闹得越厉害,对大家就越有利。无论是身体逐渐好转的尚不知,还是商队外衣下的使团,每个人都有些喜色。
队伍越靠近谷坦城,所见的突厥士兵越多,守卫盘查也越来越森严……星河和尚不知都放心下来,看来王帐真的迁到这里了。
真正到达谷坦城,已是八月十四的午后。
李恒宇的计算相当精准,一行人果然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了突厥王帐,和此前的计划分毫无差。
谷坦城是方圆百里的中心,虽然骄阳似火,等待入城的人仍然不少,大队人马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队。
星河坐在马车辕上,与叶硕和燕鸣说笑着。
李恒宇和杨玄风则围着尚不知,谈论突厥人城楼土建的特点和有待改良的地方。
“杨哥哥!”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呼唤。
没过一会,一个穿着伽罗色裙褂的贵族少女,连蹦带跳地冲到他们面前。
正盘查商旅的士兵,纷纷单膝拜在少女面前,手臂抱在胸前,呼唤道:“阿琪郡主!”
“杨哥哥!”她又喊了一声,小麦色的肌肤留着细细的汗珠,黑亮的眼睛闪耀着光芒,“真的是你!你遵守约定来找我了!”
少女一脸的欢笑,杨玄风却是茫然,星河则眯起眼睛看着他们。
“你是哪位?”杨玄风试探着问。
少女失望地撅着嘴,“我是云琪啊!你背过我的!”
失落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又欢喜的笑着,“你来了就好!我父王和母亲都在城里,我带你去见他们。”
杨玄风瞥了一眼星河,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和家里的商队一起来的,不是很方便。”
云琪一脸狐疑,“你家还有商队?我见到你时,你明明……”
杨玄风一阵紧张,拼命想着她是谁。
尚不知就站在旁边,如果这个阿琪郡主到过凉州,在军营里见过他,可就真的要露馅了。
“你明明跟家里人在打猎……你不是个猎户吗?!”云琪审视着他和商队,转而悻悻地说:“我父王可不喜欢商人……他要是不喜欢你可怎么办?我阿哥也不喜欢,这就麻烦了……”
在她自说自话间,杨玄风终于从脑中找出残存的记忆。
那时他刚从长安到凉州,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尤其是在旷野中策马、打猎,每一天都缠着父亲的副将陪他出城走一圈……
记忆中,仿佛是救过一个腿受伤的女孩,似乎就是叫阿琪……当时还是医馆学徒的大嫂为她治了伤,还留她在自家医馆修养了一阵子。没多久,她的家里人便找来了……
当年那个小女孩竟然是突厥郡主!杨玄风一阵后怕,多亏没有带她回上大将军府,否则当年可能就引了细作进门了。
他一边想着如何跟星河说明,一边对云琪敷衍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是认识。只是萍水相逢,你家里人喜不喜欢我也不重要……我们赶着进城呢,就此别过吧。”
“那怎么行!”云琪扯着他的衣袖,哭丧着脸说:“说好要嫁给你的!他们不喜欢你可不行!”
她这话一出,整队人一片沉默,都把目光投向了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