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市集,做工的老妇们还没散去,星河急匆匆握着绳结跳下车,没多久便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没想到很多人都认识这种绳结,它正是本地常用的……本以为这是另一个线索,却不想再次指向了西北军!
马车继续前行,两人再想不出什么互相宽慰的话来,只好一路沉默着,各自黯然思量着。
穿过了半座城,马车终于停在上大将军府门前。
守门小将颇为机灵,马上窜到跟前。
看着车夫眼生,小将憋着嗓音,少年老成地说道:“这位老伯,这里是上大将军府邸,门前不能随意停马车。”
马车里响起杨玄风的声音,“小丘,本少爷的马车也不能停吗?”
“少将军!您回来了!”小丘打了个激灵,热络地迎上前去。
杨玄风撩开帘幕,跳下马车,回身伸出手臂扶着星河下来。
小丘看着少爷带着位陌生的小姐,激动地说:“少将军,您去京城没多久,竟然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回来!”
杨玄风“嗯”了一声,拉着星河就往门里走。
星河脸上一阵红晕,回身招呼道:“小丘兄弟好,这么晚了还要守夜,辛苦了。”
小丘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行了个大礼,急着说:“少夫人好,少夫人才辛苦!”
星河想要解释,却已被杨玄风拖进门内,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丘和对面的小将一阵窃笑。
“诶!”
星河伸手狠狠揪了一下杨玄风,“你再这样乱说,一会真的会被打断腿!”
杨玄风手臂吃痛,“诶呦”了一声。
他这一声,引来四周不少守卫的注意。
“少将军!”
“少将军,回来了!”
“还带了位姑娘!”
一群年纪相仿的守卫一窝蜂围了上来,簇拥着杨玄风你一言我一语问候着不停,眼睛却都在瞟着人堆外面抱手端立的星河。
挤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年说道:“少将军是特意赶回来的吧!最近府里可热闹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来个不停!”
杨玄风先是惊讶,转而恍然大悟,“大哥大嫂的孩子出生了?!”
“是啊,小小少爷白白净净的,跟面团捏的一样可爱!”少年兴高采烈地说。
杨玄风点点头,转而笑着对星河说:“刚好,我家小侄儿出生了,一起去看看吧。”
见他们说话随意,那少年立马凑上来问,“这位姑娘……是少将军的知己好友吗?也是来贺喜的吗?”
杨玄风刚要回答,星河又在他手臂上揪了一下。
趁着他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星河赶忙抢着答道:“府中大喜,自当恭贺!本官公务在身,随杨统领回府走一趟,打扰各位了。”
说着,她向周围将士行了个宫礼。
众人一听,她官腔十足,礼仪又端肃,立马兴趣大减,纷纷拱手回礼。
杨玄风无奈地摇摇头,“我父亲和大哥呢?”
少年答道:“上大将军和军师刚从外面回来,应该是去北书斋了。大公子陪夫人和小小少爷在厢房呢!”
杨玄风跟大家挥挥手,“我带这位大人去见我父亲,你们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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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书斋外竹影幽幽,书斋内英武杨遒和文气的南郭彧,对坐在桌前都是神色忧愁。
杨遒一拍桌子,怒意难平地说:“渊儿这次可闯了大祸了!若不是他自己请罪,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上大将军勿恼,以小人之见,此事是有人预谋陷害,大少爷也是被人利用了。”南郭彧出言宽解道。
“诶……”
杨遒长叹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放松。
他嘀咕道:“渊儿平日里也算沉稳,怎么会随意听信暗报,完全不与我们商量,就私自带兵跑到灵州去了!且不说带兵到灵州地界,却不和灵州郡沟通,完全的不合规矩;他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鲁莽的趁着大雾,带着部队去伏击人家!”
“原由既复杂,又简单。”南郭彧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大公子实在太想要得到您的认可了!”
此时,杨遒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儿子这么做的理由,一心都在焦虑着如何应对处置。
兵符被盗一事才缓过去没多久,西北军竟然又发生了这种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
昨日,收到自灵州飞鸽传书。
信上称:大魏使团自突厥归来,正使李恒宇向灵州郡守通报所属护军全军覆没,被敌军沉尸天淩泉的消息。
担心杨玄风的安全,杨遒便召长子杨渊前来商议,准备让他赶到灵州去看一看。
不料杨渊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惊得脸如死灰,立刻跪下来跟他坦白了一件事。
月前,他收到前锋斥候密报,有一支柔然先锋军,伪装成大魏野行部队的样子,在灵州以北一线徘徊,正欲刺探大魏军情。
历年来,柔然都在初秋向南侵扰,先锋军前来刺探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先锋军既然到了,柔然大部也一定有充足的准备。不想打草惊蛇,他便带着一营亲兵,从凉州关外悄悄进入荒漠,一路向东摸到了天淩泉附近。
不知是不是天意,他在那绿洲附近布防不久,敌军便“自投罗网”了。
对方显然沙漠战斗经验不足,指挥也不甚得力。他指挥伏击得当,很快便结束了战斗,全歼了敌人整部。
正当时,前锋斥候又打探到消息,还有几支柔然部队正往南边探来。
尚未摸清对方大部人马数量,未免惊动柔然主力,他只得出了个下策:迅速打扫收拾战场,把敌军尸体全数沉湖处理。
此后,他又带着人马在天淩泉附近潜伏了近一个月,却再未追查到柔然部队的踪迹。直到夫人沈静瑶临盆之际,才带着人马匆匆赶了回来。
他前脚到家,后脚灵州的消息就来了。
家中添丁,本是大喜!却在此间,徒生大悲!
想到儿子敌我不分,铸成大错,杨遒又是心痛,又是气愤。
他痛心疾首地说:“渊儿糊涂,一心想着立功,未曾想所伏击的部队竟然是自己人!现在如何是好?!使团归来,这么快发现藏尸地点,再追查起来,事情恐怕要闹大了!”
“您先别急!”南郭彧捋着胡须,脸色也十分难看,“大公子说因为怕被柔然大部发现他偷袭之事,战场收拾的很干净……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使团护军的死和我们有关。”
杨遒脸色一沉,“军师的意思,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