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现星河要出门,云琪连忙扯上乌月,撒泼耍赖要跟着她一道。
这两尊大佛,跟在身边不知要弄出什么麻烦,星河自然是一口拒绝。
未料到,云琪一派天真,耍起赖来更像孩子。
最后,在她扬言要去找靖国公告状,说大小姐未尽到地主之谊的威逼之下,星河才终于妥协。
带着她们,趁着夜幕降临遁逃出去。
只可怜了红叶,在奉菀严厉的眼神下,认命的抱着一碗酪浆,乖乖跟她回房学习突厥宫廷礼节去了。
更可怜的是绿芜,已然满心欢喜换好了衣裙,却被奉菀一声“绿丫头”,硬生生给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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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头,入暮后暑热顿消。
为了更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星河步行带着云琪、乌月穿过长安的大街小巷,一路吃吃喝喝,顺道介绍些风土人情,直到月上梢头才走到了云萝巷口。
不同于漠北大城的热闹,长安城此间小巷堪称繁华惊艳。
其实,眼前的景象,就连星河也颇为震惊。
自巷口到长乐坊及对面的追星揽月坊,云萝巷两侧的花楼挂满了各色明灯,四座天桥凭空而起,把左右两排花坊连成一体。
“追”“星”“揽”“月”四个字,写在硕大的华灯之上,悬挂在每座天桥下方。
丝竹声萦绕在夜空之下,闪耀着斑斓的光芒,弥漫着甜腻的脂粉气,一切如梦如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难以置信,短短两个月,莫云竟然把这七八家花坊全部买了下来,连成一体、整饬一新,以朱雀街头号花坊的面貌展现在世人面前。
云琪被耀眼的华灯吸引住了,转着圈儿嗅着空气中的香味。
她回身道:“乌月姐姐,果然叔叔们说的没错,漠北苦寒,富饶繁华只在南朝。”
如此露骨的欣羡,让星河打了个激灵。
这片土地,在阿古木、达赞他们眼中,是否如同西蜀在大魏眼中一般的富饶、美丽……
“星河!来的这么晚!”
一声久违的呼唤,独孤莫云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他还是那幅样子,穿着宽大的锦袍,慵慵懒懒的披散着长发,吸引着来往路人的全部目光。
刚才还兴冲冲的,只在星河前后扫视一圈,他便苦着脸问:“画眉呢?”
“她说不喜欢歌舞,留在家里看门了。”星河丢下一句话,领着两人径直走进门去。
独孤莫云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说:“进城时她还好好的,跟我有说有笑的,怎么就不来了!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星河白了他一眼,“看你平日里挺机灵的,这回怎么这么傻……她在外边对你有说有笑,却不想来乐坊,当然是这里有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了!”
目光一转,只见舞台一侧迎过来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她身着嫣红云锦长裙,一头华丽簪钗,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婢女,俨然花坊头牌的架势。
星河眉毛一挑,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独孤莫云摸不着头脑,正想要追问,却被走来的女子挡在面前。
那女子热络的招呼道:“莫云公子,兰因小姐,你们来啦!”
星河问道:“你是?”
女子盈盈一拜,恭敬的答道:“小女慎心,原来是怜花姐姐身边的丫头。”
星河仔细打量着她,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眼熟……这不是莫云捡回来的那个素心……
万万没想到,数月不见竟然打扮得如戏精致,一看就是要登台表演的样子。
“哦?”星河的目光从她的脸上飘到独孤莫云脸上,点着头说:“看来今夜演曲之人就是慎心姑娘喽?”
慎心退后一步,甩了甩长袖,在她们面前翩跹回转,做了个撩人的舞姿。
“小女不才,多亏莫云公子赏识,才有机会演绎青士先生的曲子,真是莫大的荣幸。”
三言两语间,星河已经清楚,这位慎心就是画眉不愿意来乐坊的原因。
云琪和乌月早已被坊中的装饰吸引了,琉璃灯把烛光析成一片幻彩,舞台一片洁白嵌在华丽的背景中如在彩云之乡,富丽堂皇可见一斑。
月娘招呼着客人走到这边,一见星河赶忙迎上来,牵着她左看右看,生怕是自己认错了。
“诶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人这么齐!兰因也回来了……好好好,天字一号房,莲心领路!”
见到久违的月娘,听到她还是唤自己“兰因”,星河心头、眼眶一热,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
这一刻,她才觉得真的回到了长安。
莲心机灵活络,一看见云琪一身异域华服,乌月玄袍加身,立马扯过来一个小厮,仔细嘱咐了几句膳食的安排,然后便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重新翻修的乐坊,内部全部打通,厢房、雅座都扩大了好几倍,天字一号房更是奢华的浮夸。
一入内,便是联席的长桌,两侧设了不下三十个座次。
位次都是空空如也,唯有杨玄风和道涣面对面坐着,认真讨论着兵法。
云琪大咧咧的跑过去,“杨哥哥!长安真大,可算见到你了!”
杨玄风抬头看到星河,露出一丝苦笑。
“阿衍,你家客人真不少。”
他的目光落在乌月身上,露出一丝疑色。
不等他问,星河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指着云琪和乌月说:“这两位一个说来报恩,一个说来报仇。”
“挑战。”乌月冷着脸纠正道。
星河点点头,“她说我在祭台上赢了她,她必须扳回一成,否则就要以身殉道。”
“殉教。”乌月再次纠正道。
“好!”星河双臂抱在胸前,“你说说当日祭台上那么做的理由,我就考虑下接受你的挑战。”
乌月一听,脸色一阵煞白。
“我……我……”她犹豫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云琪一见,马上拉着她坐下。
“宋小姐,你就别再问了。大祭司姐姐有她的难处,那个人拿着先祭司的信物来。无论什么要求,她都得答应的。”
乌月抬起头,小声说:“他说只要那样做了,就归还信物。我实在太心急了,没有掂量清楚。所幸你力挽狂澜,让我不至于铸成大错。若真是害了公主,真不知如何谢罪。”
星河和杨玄风面面相觑,原来易风回拿了先祭司的东西。可乌月好歹是大祭司,怎么会如此莽撞行事。
见他们仍有疑问,乌月红着脸说:“信物是家师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