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株叶形完美的兰花,一条条修长的绿叶上各带着一圈细细的银边。
形态看似普通蕙兰,却是极不寻常的品种。
星河转头问道:“这盆兰花是哪来的?”
“刚出去花圃买的!”
“人家送的!”
宋月怡、雨燕各自脱口而出,却是南辕北辙的说辞。
星河随意点了点头,继续走向正门外早早等候着的马车。
目送她出门,宋月怡和雨燕转身往里走,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内。
站在马车前愣了一会,星河忽然回过头,低声唤道:“画眉!”
一旁的画眉,立马点点头道:“明白!”
她转身打了个呼哨,西边街角便闪出一个人来。
星河仔细一看,一身打杂小厮装扮的少年,正是西北军的斥候兵,如今的宫家伙计的宫余叁。
她稍稍点头示意,便和画眉一前一后登上马车。
车夫扬鞭驾车,马车缓慢起步。
经过西墙根时,余叁小跑几步,顺势坐到了马车的后沿上。
撩开帘幕,画眉探出头来,低声问道:“早晨二小姐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余叁答道:“一大清早出门,绕了三条街,七条巷子。到了利人市一家花草铺子,跟掌柜子有过接触。之后,掌柜子离开了一会。铺子里进了一个公子一个小厮,他们和二小姐还有小丫头有些争执。但是事发在闹事,周围杂声太多,我没听清其中细节。”
星河又问道:“雨燕搬回来的那盆兰花,是哪里来的?”
余叁轻轻咳了一声,挠着头说:“我是一路跟着二小姐的。回来时,她们又七拐八绕的走了许多地方,直到后面赶上来一辆马车,车中主人与二小姐说了几句,二小姐就带着丫头上车了……她们在前面一道巷子下车时,小丫头就抱着那盆草了。”
看来雨燕没有说谎,兰花确实是别人送的。
“伴月”开于寒冬,距离花期尚早,她们带回家虽不至于有危险,可这有心人送花必有所图。
星河从帘幕后露出侧脸,对余叁笑了笑,赞赏道:“做的很好,果然是沙场上有经验的斥候。从我家到利人市尽是闹市,你能一直跟着月怡主仆已是不易,还能观察到这些细节,已然让人佩服。”
听她这么夸自己,余叁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补充道:“那辆马车我认得,上面有宇文家的族徽。当时,我试着走近,虽未看清主人的样貌,却听到二小姐叫他宇文公子。而与她在花铺里说话的公子,我也认得就是大冢宰家的二公子宇文协。之前在乐坊见过一次,月娘还给我指过。虽然不太确定,但驾车赶来的人,大概就是他。”
“宇文协……”
星河小心的念着,心里隐约不安。
雨燕抱着的兰花,正是与宇文修园子中一样的“伴月”。
师父说过,加害宇文修的是宇文家的人。
凶手是宇文协!
这说得通……又说不通……
(日常单更,捉虫有延迟。请到起点女频看书,赠币订阅即可。)
他在南秦主政多年,想掌握南秦用蛊之术自然不是难事,也是最有条件设计宇文修的人。
但她先前与杨玄风讨论过,宇文家的宇文昭、宇文协和宇文修兄妹感情都不错。
若是为了世子之位,宇文协该杀的也是宇文昭,又何故用这种狠毒的手段加害宇文修呢?!
见她沉默不语,画眉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前面要到大司寇府衙了。”
星河点点头,对马车后的余叁说:“你回去,继续观察二小姐。若是有形迹可疑的人入府和她接触,立刻按计划行事!”
“是!”余叁拱拱手,旋即跳下车去。
*******
大司寇府衙厚重的朱漆门前,立着两尊硕大的解豸石雕。
怒目獠牙,威严肃穆。
街上来往百姓都不自觉得,一个个贴着对面的石壁,恭敬地缓步前行。
星河和画眉下了车,只见宇文荻亲自带着副官、属下已经等在门前。
“宋大人,辛苦了。”宇文荻例行公事的说道。
星河点头道:“皇命在身,责无旁贷。时间紧迫,我们这就去问话吧。”
宇文荻本想再寒暄几句,见她无心耽搁,连忙伸手引路。
边引着星河沿长廊往里走,宇文荻边说道:“因担心路途中损坏,陈勉大人的尸身仍留在南秦。这个仆人是陈大人的家奴,从小便在他身边伺候。大人病发的时候,只有他伺候在侧,也只有他最清楚当时的情况。”
“他是怎么回来的?”星河忽然问道。
宇文荻对她的问话有一丝疑惑,试探着回道:“坐马车回来的……”
星河停下脚步,看着她说道:“我是说……谁让他回来的?大司寇府衙吗?常理来说,主人客死异乡,身边的忠仆不是该守着世故,寸步不离的吗?”
宇文荻愣了一瞬,陈安是由陈家送来府衙的,她只顾着暂时收押,却没有过问他因何回到长安。
“大人果然思虑周全,我们并未深究……陈安人就在监牢里,等会一问便知。”宇文荻心悦臣服的说。
星河眉头一皱,微微摇了摇头道:“有人送陈安回的长安……陈大人之死,好像并不简单。”
大司寇府衙修的威严宽敞,官署是六官府衙中最大的。从前厅走到正堂背后的地下监房,他们约摸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刚从悬梯往下,便听到监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宇文荻暗道。
她翻身跃下,拔出佩刀,挡在星河面前。
就在这时,几名狱卒从暗廊那头跑了出来。
一见宇文荻他们立刻半跪行礼,一人气喘吁吁的说:“大人,不好了!陈安忽然发病,折腾了好一会,好像没气了!”
听到这个消息,宇文荻又急又恼。
她急促的喝道:“还不赶紧找狱医来!”
“已经有人去叫了,小人出去迎一下!”
那名狱卒连连点头,连滚带爬的沿悬梯往上奔去。
“带我们去看看吧。”星河提了提衣袖,径直往暗廊走去。
见这位女官和随从气势逼人,自家大人又跟在后面,跪在地上的狱卒连忙起身,引着她们往最里间的牢房走去。
虽说是地牢,顶上却有许多镂空的缝隙。
牢房内陈腐之气倒不重,油灯和间隙里的阳光也把内里照的清楚。
可以看清最里面一间狭窄的牢房中,俯卧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
站在牢门前,宇文荻指着地上的人说:“宋大人,此人就是陈安。”
“开门吧。”星河对狱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