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永生”这个词,星河陷入了疑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唯独这……
良久,她摇着头道:“这不可能,世上根本没有此术!若是真的存在,那权倾天下的始皇帝,威加海内的汉高祖……上下求索,寻遍天下,也不见他们得到!”
“道法玄妙,往往超出凡俗的理解。无上道人遍阅天下典籍,游历四海九州,就是在为国君寻找此长生之术。他找了整整三十年,终于在南秦找到了!未免此事外漏,他就把线索留在青峦城不起眼的义庄内……果不其然,朝内逆党对他下了手,他拼死护下了小徒弟,留下了这个线索。你应该听过那个传说,南秦神女由青鸾所化,其身不死不灭……”
尚不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星河伸手挡在了面前。
她低头凝神,努力回忆近来翻阅的典籍。
诚然,南秦州的方志、传书里有不少相关记载,说神女是不死的凤凰之神,身躯浴火重生,精神不死不灭。
在她心中,那些也仅仅是传说,是世人为膜拜自己崇拜敬仰的事物,所编造出的神秘故事罢了……但是宇文昭说过,楚歌中毒身亡之后,肉身被自燃的火焰烧成灰烬……
凤凰浴火重生!
楚歌从火中获得了新生?!
师父这些年寻找的,难道就是这个玄机!
迎着尚不知的目光,星河有些激动地说:“你所说这些,我无法证实,也不打算干涉……只要你不妨碍我的事情,不打什么歪主意,你就顶着大表哥的名号,在这好好找你要找的东西吧。”
尚不知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心怀大局,不会任性妄为。”
眼光一闪,星河忽而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
尚不知得了她的承诺,已然放下了心,似笑非笑的答道:“婚书呀!你的生辰八字,在你我的婚书上,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不过,你怎么不问问,那位宇文将军又是如何知道的?”
“原来如此。”
星河随意应了一声,便往书案走去。
宇文昭何从知道的,她并不十分关心,但尚不知既然来了,那上次未了的事情,便可以了一下了。
“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我可以不打扰你的事情,但你用我大表哥的身份,可是有条件的——给我一封退婚文书!从此你我不拖不欠!”
她伸出手,做了个索要的手势。
原以为尚不知会稍微刁难一下,或者讨价还价要点别的交换,却没想到他欣然点头应了。
不等她催促,尚不知理了理衣冠袍袖,郑重的走到书案前,提笔凝神,挥毫泼墨,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封退婚书。
检查过内容没有什么不妥,无外乎说尚、宫两家门第有差,一士一商不能匹配,以及宋星河是魏人,又是大魏内廷女官,与大齐尚氏立场有异,不宜婚配嫁娶,特此拟约退了这门婚事。
满意的收起文书,星河侧身拜谢。
“尚大人为人狡猾了些,品行还是端正的。”
尚不知笑着摇了摇头,“七小姐心有所属。尚某自诩君子,总不能拂你的意、伤你的心。不过请小姐记住——这婚也不要退的太草率。若是将来那个人拂了你的意、伤了你的心,你随时可以撕了这封退婚书,欢欢喜喜的来大齐嫁我。尚家当家主母之位,一日没有两家长辈当面毁约,就一日不会另许她人。”
知道他机辩过人,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几句话,也是十足的动人心弦。
星河保持着微笑,欠身道:“自己选的路,即使满是荆棘,小女也会无畏前行。自己所爱之人,哪怕用尽全部的气力,也会跟他一起走下去……何况他爱我敬我,大人思虑的太多了。这封文书,我会尽快送回宫家,请我外祖和你爷爷尽快取消婚约,将来你我各自嫁娶再不相干。”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尚不知从容的笑着,未置可否的看着她。
他的眼底里划过一丝不甘,却硬生生把它只停留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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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着厚重的书卷,星河撑着头陷入了沉思。
无上道人是大齐国师,坚持苦修云游四海,难道真的如尚不知所说,是在找所谓永生的秘术?
齐君虽然老迈却不至于昏庸,垂死之时恰逢与柔然战事,不至于这个时候让身边肱股之臣离开京城。
尚不知不疯不傻,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会跑出来做无谓的事情。
难道说,永生之术真的存在于世!
书上说,南秦神女感天时而生,超脱六道轮回,掌控世人所负的时光,是天地间唯一的真神。
寥寥几句,描述的神乎其神,却无凭无据无例证可考。
星河从袖中取出一个素白的绣囊,面上神采奕奕的青鸾神鸟口衔明珠,一双怒目似乎在审视着世人。
这失而复得的绣囊,是方才宇文荻送来的。
她说是临行前,杨渊让她转交给自己,却被她在一路奔波中给忘记了。
抚着精细的绣图,遥想可敦学绣它时的样子……一个温柔的女子坐在她身边,一针一线的教着她,两人因为一个错处而笑弯了腰……
楚歌!一切的根源都在她的身上!
凤凰之身,不死不灭。
正因为相信她不会死,很多人仍然在坚持寻找她。
她的族人想让她重振南秦,她的丈夫利用她之名发兵……师父找她是为什么?自己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找不到她,才是好事情。
易风回那句“凤凰再现,天下大乱”如在耳畔。
若是一语成谶,找到了楚歌,也许真的会搅起天下大乱!
到那时,南秦一定会先乱起来。
大魏若是稳住了还好,若是稳不住……北齐、突厥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甚至于南梁……国内叛乱一旦平息,势必要夺回西蜀,甚至打大魏南域的主意!
此时,南秦犹如一个火雷,楚歌就是那引线。
一旦点着了,威力惊人,甚至能让整个大魏分崩离析。
“咚……咚咚……”
几下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星河开门,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宇文昭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星河站起身来,随手披上长袍。
“好的,将军且稍等。我收拾一下,我们到中庭去谈。”
宇文昭的心意她很清楚,试图扮作无事却是完全无用的。
近来,他或许是变了,变得没那么锐利了。
可他仍旧是一把利刃,若然靠的近了,不知道何时就会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