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门打开,戚七脸映入了时迦的眼眸中,她的表情很是古怪,在看到开门后出现在眼前的人是她时,戚七眼底的情绪像是一下子由焦虑瞬间化为了惊喜。
“怎么了?”
时迦打算接电话的手臂,被戚七突兀挽上她手臂的动作骤然打断逆。
戚七一边拽着她往里走,一边对着她挤眉弄眼。
像是要表达什么讯息,可又不敢大声说出口。
时迦看着有些不明所以,蹙眉正想着问她怎么回事,视线却在瞥见坐在客厅的一抹身影时,心底的疑惑顿然消失。
站在玄关口的身子没由来的顿住。
戚七利索的将门合上,这才转身回到时迦的身边。
整个公寓楼内出奇的安静鼷。
只有落地钟敲击的声音,一遍遍“嘀嗒嘀嗒”的声音。
那旋律很缓慢,可时迦的心脏却跳动的有些混乱。
客厅内的人并没有转过身,端坐在那里看报纸,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端从他的侧脸看来,他的表情显然并不是那么的好,更甚至,显得十分的严肃。
手机的震动声再一次的响起。
戚七伸手捅了捅时迦的胳膊,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时迦握在手中的手机,凑近,在余光偷瞄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的同时,小声的凑到时迦的耳旁嘀咕:“迦迦,你要不要先接个电话?”
时迦没吭声,但在戚七话落的时候,率先做出了反应,她将视线一点点的抽回,落在手机屏上的那串号码上,指尖微顿了半秒,最终从接起键挪到了拒接。
戚七一直瞧着时迦一系列的举动,见她表情平静,不喜不怒的模样,心底便越发的没底。
担心她因为她私自将人给放进来生气,连忙小声说:
“我也不知道你爸会来,所以……”
说话的同事,戚七本能的伸手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希望时迦能理解。
时迦其实并没有因为戚七将人放进来,而有所生气,时骞来找她,她没有理由做出任何将自己父亲拒之门外的理由。
“没事。”时迦看向戚七矛盾的脸庞,吐出两个字。
戚七见着她倒是真不生气,选本悬起的心不免放松了下来:“你都不知道,我刚第一眼瞧见站在门口的人是你爸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
彼此间的交谈,声音很微小,特别是戚七的,她简直恨不得将声音压到蚊子嗡鸣那般,毕竟,谈论的对象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
她戚七即便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着,当着人家老人的面,谈论他的是非。
“时南呢?”
电话被摁断后,便没有再响起,时迦也顺势问起戚七。
戚七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时南卧房的方向,低声道:“他在房里打游戏呢。”
时迦了解自己的弟弟。
在她看来,情况应该没有眼前看来的那么相安无事,她蹙眉,却也没有再问戚七。
戚七见她面容并不好,也意识到自己在这儿不合适,率先开了道:“迦迦,那我先去楼下的咖啡厅坐一会,你记得别生气,好好谈。”
时迦点头,戚七也便不再多说,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公寓门便离开了。
公寓门被合上的声音虽然很轻微,可那一声落锁的“咔嚓”声,却依旧在并没有人说话的客厅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时迦一直在玄关口驻足了很久。
久的她的耳际边除了那落地钟敲响的声音,再无其他。
直到一切平静被打破——
好半晌的静默中,时骞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他的坐姿一向很严谨,对着时迦的背脊挺的笔直,一如他的性格那般,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永远都只有一条路。
“怎么,打算就这么一直站在那儿?”
时骞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甚至在说完话后,不免轻咳了起来。
他偏头朝时迦看的时候,时迦已经随着他话音响起的瞬间,走了过去。
客厅的空间虽然不大,可在父女俩之间,莫名的让人觉得空旷的很。
即便站的距离很近,却好似隔着很深的距离。
“爸。”
时迦到底还是喊了一声。
时骞的面上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微点了下头,他的咳嗽有些厉害。
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时骞的感冒咳嗽并没有怎么的好过,或许是思虑太多,或许是生活不如意,他看上去总让人觉得苍老。
“最近过的怎么样?”
时骞此刻的面容并不见得十分的好,隐约的还有些苍白,可到底还是没有一见到时迦就发脾气,态度也听着有些许的柔和。
“还好。”
没有提及那天的局面,或许,在出了贺家葬礼上的事情,时骞多少在这一次面对时迦时,好脾气的放缓了态度。
“我听说,你在给人家儿子当绘画老师?”
时骞掀开眼皮看向时迦,话落后,端起了跟前的那冒着热气的茶抿了一口。
时迦点了下头,却没有开口。
在得到她的回答后,时骞的眉梢下意识的蹙动了起来,他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咳嗽声一下重过一声,响彻整个寂静的客厅,时迦杵在原地,她的四肢没由来的越发的冰凉。
她对时骞,有着从心底蔓延而起的矛盾。
“把那份工作给辞了吧,我给你在公司内安排一份工作,涂涂画画这些东西,也没见你有什么成就。”
时骞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缓过劲儿,便立刻开了口:“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不能总那么轻浮,工作得找个像样点的,没定性的工作,以后也没前途。”
时迦半垂下眼帘,一时没应声。
时骞见她如此,脸上的眉深蹙了起来,心底有气,可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发作,那双已经有些苍老的眼眸中,情绪有些浮,他缓了口气,半天才又冷硬的吐出一句话:
“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时迦的背脊僵了僵。
她自然没忘记那天厉津衍出现在葬礼上的画面,应该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但是,她却是没有想到,时骞会提到他。
甚至,以这种坚决的态度。
“你一个女孩子家,和一个有孩子的男人纠缠不清做什么?别人看见了,你是不是打算这张脸面也不要了?”
时迦抿起的唇隐透着几分的苍白,她的眼神一点点的变的有些冰凉。
情绪有些失控。
“爸,那你娶江姿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一个姑娘?”
十年前的江姿蔓同样也年轻,谁也没曾想,江家那个风华并茂的大小姐,会嫁给时骞这个老男人,时家即便在江城也算首屈一指,可也没有到委屈江家的女儿委身嫁给时骞份儿上。
时骞的脸色有些难堪,老脸涨的通红:
“你是不是非要忤逆我这个父亲才罢休?”
时迦不吭声,唇角却是自嘲的笑了笑,时骞气红了脸,顾不得咳嗽大声的呵斥道:“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你了,可你别忘记了,是我给了你这条命,我是你父亲!”
“你看看你,你这些年学的礼义廉耻都去了哪里?”时骞冷硬的声音轰然响彻整个客厅,“不但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鬼混在一起,还顶撞长辈,口出不逊,我看你这些年都是白学了!”
他的声音几乎一个字比一个字来的尖锐,时迦的耳膜有些疼。
她被这些字眼砸的窒息。
原本清澈的眼眸间,像是陷入了一片泥沼之中,变得有些恍惚。
“时迦,你妈要是还活着,非被你气死!”
那一声“你妈”,时骞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
而时迦,却在那一瞬,被人扣住了喉咙一般。
眼底的湿意想要收回,却是莫名其妙的顺着她的眼角一路淌过她的脸颊。
这辈子,她时迦也许都无法跨过母亲的这道坎。
突然——
一阵碎裂的声音刺耳而尖锐的响起。
有什么东西被砸了。
什么都来不及思索,时南已经狠狠的甩开了房门,伴着那一声“哐当”的巨响,他站在那儿。
清冷的面容,比同龄高的身形,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似十六岁的少年。
时南的唇瓣泛着青紫色,那一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情绪在不断的扩散。
“说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