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庄婉听着那雨声却并不觉悦耳,甚至觉得烦躁。
除了雨声,周围静的出奇,没有一丝人气。整个屋子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薄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犹如置身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一般,举目了望,皆是虚无。
她将身子蜷成一团,以免身体的热量流失,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没过多久又觉得置身火炉一般,周围都是烧红的炭,烤的她口干舌燥。
她难受地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犹如千斤重,怎么都撑不开,只能混混沌沌地继续睡着……
一早雨停,容蠡敲响了小院的门。庄婉委托他的事他已经和乌哈谈妥了,正兴冲冲地来告诉她。
“庄婉姑娘!”
见半晌没有回应他便喊了声。
依旧没人回应。
应该不会这么早出门吧!
他又喊了声:“庄婉姑娘,你在吗?”
“谁啊?烦不烦啊!”庄婉嘟囔了一句,挣扎着爬起来,整个人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感觉天旋地转。
她甩了甩脑袋,稍稍清醒些,艰难地走出来打开院门。
“你又来做什么?”身体难受让她很不耐烦。
容蠡见她脸色发红,唇干而白,忙问道:“庄婉姑娘,你没事吧!”
“被你吵醒你说有没有事。”庄婉强撑着精神:“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继续睡了。”
“等等!”容蠡撑住门,急道:“我看你像是病了。”
“你……你才病了!”庄婉虚弱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一般,随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容蠡赶紧扶住她,才惊觉她身上滚烫。
“庄婉?庄婉!”
他赶紧抱着她进入屋内……
庄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幽幽睁开眼,隔着薄如蝉翼的纱幔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看着那么熟悉。
她挣扎着起身,掀开帐幔,欣喜道:“你回来了!”
容蠡闻声回头,眼中的担忧变成了笑意,“你醒了!”
庄婉发光的眸子暗淡下来,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容蠡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已经退热了。”
“有劳容先生。”庄婉知道自己生病了,看这情形也知道一直是容蠡在照顾她。
“如今我已经好很多了,岐王那边恐怕也离不得先生,先生还是先去岐王府看看吧。”
“殿下那里有沐姑娘照顾,我去只会碍眼。”容蠡转身端了一杯热水过来,“渴了吧!来!”
庄婉接过后,容蠡便又走到门外的小炉边,将熬好的药倒在碗里端进来。
那药黑漆漆的一看就很苦,隔的这么远,她都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嘴里不禁开始发苦。
容蠡将药放在一边,说道:“还有些烫。要不先吃点东西,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一定饿了。”
庄婉想说别那么麻烦,容蠡已经自顾去了厨房,片刻后端了一碗粥来。
“来!”他舀了一勺喂她,“我试过,已经不烫了。”
庄婉见那粥不是白粥,而是清亮的黄色,还混合着绿色的细菜叶。
“这是什么?”
“鸡汁粥。”容蠡说:“你现在不能吃的太油腻,但又不能完全没有荤腥,我便先用鸡煨了汤,除了油,再用鸡汤煮的粥。你尝尝看,应该还不错。”
“你会做饭?”庄婉问。
容蠡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倒不是。”庄婉说:“只是不是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吗?”
容蠡玩笑道:“所以我并非君子啊!”
随后又道:“其实孟子的这句话本意是劝诫齐宣王施行仁政。远离庖厨,便是远离杀机,多些生机。而这却被后人理解为不能进厨房,实在荒谬。其实很多文人既会舞文弄墨,还擅羹汤烹饪,以此自得其乐。”
庄婉点点头:“这倒是!不过还是挺意外的。”
“我自己来吧!”她接过容蠡手中的碗,尝了一口,眼神瞬间亮了。
那鸡肉的香味全都浓缩进了汤里,又融入了米饭和菜叶的清香,互相交融,不论是饭粒的软硬还是汤饭的浓稠比例都恰到好处,入口唇齿留香,鲜到掉牙。
“怎么样?还行吧?”容蠡问她。
庄婉点着头又吃了一大口,含糊道:“绝了!”
容蠡满眼含笑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兴许他可以从美食入手,将她俘虏。
“我看你一人住在这也没个人照顾,不如我就留下来。”
庄婉一听差点噎到,“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容蠡瞥她一眼,“我方才瞧着厨房里的菜都坏了,你应该没做过饭吧?”
庄婉脱口而出:“我可以叫外卖!”
“外卖?”容蠡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庄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去吃。”
“你连站都站不稳,还出去吃!”容蠡一脸不屑,“还是好好躺着吧!”
庄婉:“……”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没用,要不是运气好,在这古代应该死了八百回了吧!
“那你也不能白干,我总得给你工钱。”
容蠡听罢忍俊不禁:“你给我多少工钱?”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庄婉:“……”
容蠡见她不说话,便道:“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朋友之间帮帮忙也不过分吧!”
“不过分。”庄婉说,“只是欠着人情总是不那么自在。”
“你若觉得是人情,就会欠着,你若不觉得是人情,那就没必要欠着。”容蠡将药端过来,接过她手里比狗舔过还干净的碗,将药碗递给她:“喝吧!”
庄婉接过来捏着鼻子一口干了,苦的她想原地去世。
“很苦吧!”容蠡端过来一碟蜜枣,她赶紧抓了两个放进嘴里,那苦味才堪堪压下去。
容蠡转身将碗收拾好拿出去,又将药罐盖好,将炉中的炭夹出来撒水灭火。这一切他都做的十分熟练。
因为会做饭这一点,庄婉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毕竟能接烟火气的人,心眼应该坏不到哪去。
“那个……咱们晚上吃啥啊?”
容蠡回头看着她,笑着说:“你不是还让我走吗?”
“你做完饭再走啊!”
容蠡:“……”
……
这几日,庄婉真正地享受到了饭来张口的感觉,而且还都是各种美味佳肴。
“容蠡,你说要不我开一间酒楼吧!”不知不觉她已经直呼容蠡的名字,打心眼里把他当成了朋友。
她承认,有容蠡照顾的这些日子,她对燕承的牵挂少了许多。
容蠡还在纸上写着明天要做的菜,随口问道:“为何想要开酒楼?”
“这样可以请你做主厨啊!”
容蠡噗嗤笑出声:“我好好的谋士不做去做厨子?”
庄婉说:“等岐王做了皇帝你不就没事了吗?总要给自己谋条生路吧!”
“岐王若做了皇帝,你觉得他会亏待我?何况即便我不做谋士,也颇有家私,还不至于为生计发愁。不过……”
容蠡顿了顿,“若只是为你一人进庖厨,我倒是心甘情愿,至于旁的人,还不配吃我容蠡做的菜。你可知,就连岐王,我也不曾为他做过。”
庄婉干笑两声,试图将这个话题略过。
“对了,岐王还没醒吗?”
“他……”
容蠡想说他现在正陷入爱河不能自拔,怕是一时半会醒不了。
“嗯!还没醒。”
不过,想到这,他也觉得是该让他醒一醒了。
“稍后我去岐王府瞧瞧。”
……
岐王府,红枫灼耀的院子里,萧景辰正手把手教沐秋澜剑法,闭门不出的这些日子,他也确实无聊得没事可干。
若是以前,这样悠闲的晚年生活他一天都呆不了,如今整日与沐秋澜在一起,倒觉得这样的生活让他十分惬意自在。反正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昏迷着,他正好也趁机好好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