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村口一样热闹的,还有金寡妇家。
同意了带金寡妇一起回城,金寡妇倒是没有拦着唐父唐母把唐青松带走,只是,唐青松伤得不轻,不方便移动,只能暂时留在金寡妇家。
尤其是那处的伤。
唐父唐母看了后觉得天旋地转。
唐母瘫在了地上,抱头痛哭,一口一个“老天啊,我还怎么抱孙子啊”。
唐父走出去坐在门口,吧嗒吧嗒抽起了烟。
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村支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陪着唐父坐在门口静静地抽烟。
金寡妇给他们仨一人端了一碗水,又问躺着不能动弹的唐青松:“你要喝水吗?”
想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遭遇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这个女人还有闲心扭着腰肢卖骚,唐母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这个灾星!你已经死了一个男人了,你这个克夫的,你故意接近我家青松,你就是想要克死我儿啊!”
这些年,骂她克夫的还少吗?骂得更难听的,她都没有少听呢!
“你个千人骑万人骑的脏东西……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是千人骑万人骑的脏东西,床上那个又干净到哪里去?
她啊,最讨厌又当又立的人了!
金寡妇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唐母:“我这身子不干净,那也是不干净得明明白白的。他那身子如果干净,能被人断了子孙根?我和他,半斤八两,谁也别嫌谁。”
缓缓蹲下身子,金寡妇和唐母平视,“他这样,娶个媳妇儿也不容易,娶谁来能守着这么个废物过日子?那绿帽子啊,锃光瓦亮的。但是我不一样啊,啥样式儿的我没见过啊,啥姿势我没来过啊,唉——”
金寡妇叹了口气,道:“我呢,腻了那事儿;他呢,那事儿不行。婶子,你看,我们是不是般配?”
这话,虽然是金寡妇对唐母说的,但门外两个抽烟的男人听得清清楚楚,床上躺着的男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有些歪理邪说,但,仔细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还有啊——”金寡妇知道他们肯定会心动,但不会立刻有决定,她还要添一把火。
她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在村子里明摆着岔开腿讨生活,这些年来没被赶出村去,总还是有些能耐手段的。
“我不图那事儿带来的快活,也全了他的面子。不然,叫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个废物这件事,他怕是想不开活不下去呢。”
嘭!
唐青松握拳,恨恨地捶床——叶景川,他不能睡了孟清澈,也要毁了孟清澈,不,毁了他们夫妻!
唐母动摇了,“老唐,青松是最要脸面的……”
唐父仍然沉默着抽烟。
金寡妇为什么在看到唐青松就觉得是泼天的富贵轮到自己?
因为唐青松穿得好。
反观唐父唐母,虽然是城里人的打扮,但衣服不算新。
女儿结婚是大事,都没有穿簇新的衣服。
要么是不重视女儿,要么就是没有新衣服。
不管是哪一种,说明他们家都极其重视唐青松。
重男轻女,根深蒂固的陋习。
“如果日后为了堵大家的嘴需要我生个孩子,你们选好人,我自然没有二话。”金寡妇说。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击碎了唐父的沉默。
“当真?”
唐父的话,透过烟雾缭绕中传了过来。
“我也是生过的,身子是没问题的。至于和我生孩子的人……”金寡妇看向门口,看不真切,但真不真切的不重要,笑着说:“一个不行,总能找到第二个帮忙的人。孙子,总会有的。”
直掐命门!
虽然一直养着唐青松,对唐青松也是百依百顺的宝贝着。
但,唐父心底深处,还是会有没有亲生儿子的遗憾。
不得不说,金寡妇的提议掐到了他的七寸,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桩事定了,还有一桩事呢!
唐父摁灭了手中的烟,看向村支书:“亲家,青松刚才也说了,是叶景川下的黑手,他们之前还把医生也带走了,这是明摆着要害死青松,你看?”
言下之意,是要村支书为他们出面主持公道。
村支书也觉得叶景川实在是过分。
如果有仇有怨的,打一顿就算了,怎么能直接让人断子绝孙呢?
早上那一通闹的,马医生被他们带走了,拖拉机也开走了,以至于唐青松伤得这么严重,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这么一想,村支书觉得叶景川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简直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算死了,嗯,算着要唐青松死!
“我是这里的支书,村里出了这样恶劣的事情,我当然是要管的。”村支书嘴上说着,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叶景川城府这样深,他一会儿处理事情得注意着点分寸,不然,他怕哪天躺在哪里等不到医生也等不到拖拉机送去医院的人是他自己!
打死他,也不相信是巧合!
怀着这样的心思,村支书觉得让亲儿子叶麟跑腿都不靠谱了,亲自去把叶景川喊了过来。
听说是唐青松指控叶景川谋害人命,孟清澈揣上了叶景川在医院的那些检查单据,首当其冲就往金寡妇家去了。
一进门,孟清澈就把那些单据拍在了桌子上,气势汹汹地喊“赔钱!”
唐父唐母吓了一跳:不是他们找叶景川孟清澈算账吗?
“我男人就是被唐青松推下悬崖的,还好平时善事做的多,好人有好报,险险活了命。这些,都是我男人今天在医院检查的单据,这上面的钱,你们都得赔给我!不然,我就把这些单据送去派出所,那就是证据,是他唐青松谋害我男人的证据!”孟清澈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说完都觉得气喘。
唐母看着和村支书后一步进来的叶景川,再想想自己躺着不能动又断子绝孙的宝贝儿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叶景川他不是没事吗?现在有事的是我家青松!我才要去派出所告你们,让警察把你们抓起来,把叶景川送进去吃牢饭!”
“你有证据吗?你红口白牙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啊?”孟清澈双手叉腰,其势不可挡:“我告诉你,我可是有证据的。唐青松谋害叶景川的作案工具我都收着呢,上面有唐青松的血迹和指纹,我现在出门就把东西交到派出所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唐父心一慌,忙拦住孟清澈。
“清澈,咱们都是自己人。”
下一刻,唐父直接问唐青松,“青松,你说叶景川害了你,你有证据吗?”
“……没有。”唐青松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
妈的,叶景川肯定是惯犯,他根本没留下什么证据。
村支书看了看进门开始连开口机会都没有的叶景川,再看看和平时不一样的孟清澈,突然一阵庆幸——他家阿麟以前心心念念孟清澈,还好没娶回来,万幸,万幸。
这哪里是知书达理的知识青年,这是饿极了要下山吃小孩的母老虎!
最终,唐父唐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吃了亏,还赔了钱。
“赔我二十块,不然这事儿没完!”孟清澈是真的撒开了性子闹的。
唐母不想出这个钱,“清澈,咱们都是自己人。”
“我呸!我和你们不熟。”孟清澈不买账。“不给我,我就把唐青松送进去吃牢饭!”
唐父沉沉叹了口气,对唐母说:“给她,给她,给她。”
“我没钱。”唐母还是不愿意。
唐父道:“小雪那天说了不能她嫁得远,不能在我们跟前尽孝,非要塞给你的钱呢?”
“小雪什么时候……”唐母说着,突然懂了唐父是在暗示自己可以找唐知雪去要钱。于是,掏钱的动作就利索多了。
二十块钱说掏就掏啊……
金寡妇默默地看着,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太少,感谢孟知青的启发,她知道要怎么才能抓住这泼天的富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