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逸一顿,心里犹如烟火炸开了一样:“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现在就在你的怀里了。”她顺着他话说下去,眼睛里的温柔柔化了席锦墨的心。
席锦墨抱着她:“那你不许走。”
顾宁逸承诺:“我不会走的。”
席锦墨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闻起来清清爽爽的,怡人得紧。
黑发有些湿,越发衬得他脸蛋莹白好似白玉般无暇,他的眸子也是极黑的,黑得好像是黑曜石一般。
认真看着顾宁逸的时候总是让她心跳加速,整个人慌乱得像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一样。
夜晚他睡在顾宁逸的身边,看着又是缩成了一团,用手护头的女孩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把她手拉了下来,然后轻轻盖好了被子。
“怎么总是这个坏习惯。”他摇头,对于顾宁逸的这个小动作感到深深的不解。
直到许多年以后,他终于明白顾宁逸这个习惯是怎么形成的之后他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宁逸不舒服地踢了踢被子,动作很小,似乎是在克制,隐忍什么。
突然,席锦墨的动作一顿,紧接着神情也有了些许变化,抿着唇从床上起来,大步往房间外走去。
阳台处站着一道黑色的人影。
他克制着自己的音量:“谁让你来的。”语气之中隐隐带着几分呵斥。
黑影立即单膝跪下:“小少爷恕罪,昨日分部被挑,敌人尚且不明,大少吩咐我等一定要保护好您。”
“怎么一天天的,不是这里被挑就是那里被挑?”席锦墨怒气冲冲,“席家养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闻言,黑影的头更低了几分。
席锦墨怒气未消,想了想一脚踹上他肩膀:“给我滚。”
黑影大约知道他的抵触,低垂着眉眼不敢多话。
只是态度却还是很明显。
他不会走的。
“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席锦墨用手指着他,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许。
黑影忙道:“属下不敢,待回了本家,属下自会去领罚的。请小少爷不要为难我等。”
只是现在要让他滚,他做不到。
虽然尊称席锦墨一声小少爷,但是他很明显是大少的人,两个人的命令,到底该听谁的他很清楚。
席锦墨狠狠一脚直接把他踢倒在地上:“你真是好样的。”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又恢复成之前单膝跪下的模样。
海风穿堂过,少年黑眸冷毅至极,俨然不是白天小奶狗的模样了。
黑色的发丝盖住了半边眼睛,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不好相近的冷漠。
“既然你喜欢跪,就在这里跪着。”他转身离开,看也不看黑影。
黑影:“是。”紧接着另一条腿也迅速弯下,变成了双膝下跪,他的目光追随着席锦墨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重新回到房间里,顾宁逸却醒了,一个人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暗里看起来颇为孤寂,就像是全天地间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一样,那种孤独让人胆战心惊。
席锦墨连忙快步走过去开了灯:“怎么醒了。”
顾宁逸回头看他,眼睛里仿佛有些血丝,脸上还有几条未干的泪痕,看见他就好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迅速往他这边扑了过来。
席锦墨连忙张开双臂:“怎么了,怎么了。我在我在,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
可顾宁逸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些抗拒一样,在他拥抱的时候不安分动了两下,才在席锦墨强势的力道中慢慢安定。
顾宁逸的身子有些发抖,颤抖了好久她才在席锦墨的安抚下稳定些许:“我好害怕,好害怕。”
她的声音里仿佛还带着几分崩溃:“我怕啊啊!”
席锦墨觉得脑袋疼:“怕什么?怕什么,不用怕,我在。”
席锦墨这话却没有起什么作用,顾宁逸推开他,眼神中清明得很,仿佛还含着几分他看不懂的东西。
席锦墨勉强地勾了勾嘴唇:“到底是发生些什么了。”
难道是有不长眼的来恐吓她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席锦墨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狠意,听见顾宁逸声音的时候才收敛了起来。
“我做了个梦。”顾宁逸说,“好真实,好真实。”
“什么梦。”他问,却没有注意到顾宁逸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说:“我梦见你不喜欢我了,梦见你遇到了你真正喜欢的人,你让我跪在雪地里——”她一字一顿,“她就站在你身边,你看都不看我……”
席锦墨闻言一愣,仿佛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当机,待到顾宁逸话音停下时连忙用手拍打自己的脸:“这个坏人,居然在梦里这么吓你,真的是太坏了。
不过宝宝你放心,我喜欢的就是你,没有其他人的,更加不会对你这么坏,你放心。”
顾宁逸看着他,似乎是崩溃过后有些冷静过了头:“太真实了,醒来之后我心都觉得有些绞痛,好像是有人硬生生把它给拽来拽去,活生生碾压一样。”
席锦墨也沉默了片刻:“孕妇是不是总是容易想得太多。”
顾宁逸没有告诉他,她还梦见了以前做过的那个梦。
那个她一想起来就觉得胆战心惊,怕得不得了的梦。
她梦见她死了。
身后是追兵,身前是山崖,衣衫褴褛,避无可避,最终纵身一跳坠下深渊。
她是真的怕了。
这后半截的梦,她分明记得以前也做过,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种预言!
顾宁逸心惊得很!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顾宁逸终于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席锦墨摇头,只是眼睛里似乎还有些许不自在。
顾宁逸敏感,这会儿更是敏感,见状有些勉强,连忙拉过被子:“我好像有点困了,我们先睡觉吧。”
明明提起这个问题的是她,但怕听见这个问题答案的也是她。
她是个怂人。
再怂不过的怂人。
心里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却怕这个答案是自己害怕听到的。
就好像是恋爱中每个女孩子都会纠结的问题一样。
男朋友如果选择是否定的话,那当然是皆大欢喜。
可是敏感如顾宁逸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席锦墨这反应明显就是心里有人啊。
一时之间心里酸酸涩涩的。
顾宁逸只能装睡,感受着席锦墨躺下的动作,顾宁逸脑子里更是混乱一片。
没有解释。
竟然没有解释,
是不想解释,还是解释不出来。
心犹如沉到了谷底,是失落的感觉。
身边明明就待着个人,可是她却觉得身边毫无温度,好像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远过一样。
指甲深陷入棉被里,她眼神空洞得很。
难道他们两个人就要这样子一直下去了吗。
顾宁逸不服,真的不服。
这个人跟她素未蒙面,却轻易地得到了她很努力很努力却能够得到的东西,从而让她酸,让她算。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却只能吃她的醋。
平时的席锦墨总会这里搂搂,那里抱抱,偶尔兴致起来了还会把整个脑袋拱进她怀里,美名其曰听听宝宝的心跳。
可是今天,当她提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席锦墨彻底沉默了。
中间隔着的仿佛不只是被子,而且其他强制性的,能够把他们两个人隔开的东西一样。
她不禁懊恼自己是不是问错了问题,只是,心里有了念头却不去管的话,这个问题非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会因为越发冗长的时间发酵,折腾得她坐立难安。
她想问这个问题……无非也就是求一个心安。只是,席锦墨没能给她这个心安。
怀孕中的女人本来就容易想得多,顾宁逸的敏感正好诠释了个清楚。
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席锦墨这天晚上也没有睡好,盯着她的后脑勺欲言又止。
脑海中不停浮现那个女兵的面容。
那是一个很是年轻的女兵,估计也才入伍不久,脸蛋还没有完全被晒黑,迷彩灰没有遮住的脸上能够看出细腻,大抵那也叫做胶原蛋白。
她一脸不耐烦地救了他跟爵哥,又一脸不耐烦地离开。
没有邀功,整个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儿一样,不求回报,不问结果。
要不是问过爵哥得到同样的答案,估计席锦墨都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荒唐大梦了。
说起来也的确是引人发笑,在那段年少的时光里,他冲动的对象就是那张脸上还带着黑灰的稚嫩的小脸。
顾宁逸……像她。
蛮像她的,神情也像,熠熠生辉的眼睛也像。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个人,可是后来让人调查她资料的时候却发现,这人根本就没有参军的经历。
可是,她不是那个人。
也对,她还不到十九呢,四年前那时候也不过是十五岁而已。
十五岁怎么参军。
十五岁怎么能面不改色把他们两个人从雷区带出来。
十五岁……又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他不知道怎么跟顾宁逸提起那个在他年少又叛逆年岁里惊鸿一现,救他一命的少女。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
这么多年来,感激是有的,心动也是有的。
一天没有找到她,他心里的冲动就不会消失。
她一天没有出现,他的思念就不会停止。
席锦墨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渣男的行为,但是他知道,晏倾爵也在查找那少女的下落。
但说来也奇怪,她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他们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找不到那个人。
这对向炎晏家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一种讽刺吧。
号称情报遍天下的晏家也会有找不到一个人的时候。
他想到从少女身上掉落的红玉。
很小的一块红玉,那是一条吊坠,银线穿起来的地方有个不足三毫米的字母——J
那被晏哥收了起来,只可惜是曾经掉进泥潭里的,洗干净以后也找不到关于原主的任何消息了。
曾经席锦墨以为自己只是想要报答她而已。
可是后来却也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只是想要报答她的话,怎么会梦到关于她的春梦。
这个事情,席锦墨谁也不敢说。
因为这个原因,他抗拒接近他的女孩子,可是在顾宁逸出现的时候,他却屡屡犯蠢,做出来的事情傻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更喜欢的是谁。
是哪个在他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女兵,还是眼前这个……陪伴自己,已经怀孕的顾宁逸。
如果顾宁逸不提起来,今天他也许还能伪装一下没事人,可是,顾宁逸提起来了,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这样的情绪直接就把本家派出来几个人想把他带回去的烦恼给覆盖住了。
眼下他更烦这事。
人总是会对无法控制的事情没了耐心,多了烦躁。
席锦墨眼下也是这般。
纵然意外让这个小少爷成长,但到底也还是有些孩子脾气,这一点跟他大哥没得比。
是以顾宁逸睡着了之后,脾气暴躁的他又跑到阳台去对着某个不长眼的家伙结结实实胖揍了一顿。
……
与此同时,向炎帝国某个机场。
容珏已经下了飞机。
接机的人神奇失踪,他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保镖“请”到了贵宾室里。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正在贵宾室里泡茶。
容珏进去的时候,他抬头,露出了一张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来。
容珏脚步一顿,眼里似乎有些无措。
他的反应好像取悦了这个中年男人,只见他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正了正领带,又整理了下袖口,而后才伸出手:“请坐。”
容珏:“我们认识?”
这种直接又干脆还带着点锋芒的猜测让男子心情更好。
应该是不愿意在他这里浪费太长时间,他露齿一笑:“虽然以前不认识,但是好歹是一家人怎么可以那么生分。
认识一下,我是你堂叔,晏思城。”说话时候,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气,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轻蔑,只是被他极快的掩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