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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曼琳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着,看模样,似乎濒临崩溃。

她一下靠在了墙上,似乎有些站不住,她的脸色惨白,没有再跟邵启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靠着墙壁,一步步的走回了病房。

邵启越沉着脸,叫了几个护士在门口守着,别让他们乱来,就回了办公室,给傅靖州去了个电话。

傅靖州接到电话的时候,恰好有个饭局,才刚开始,电话就响了起来。他让助理看着,便出了包间,将电话接了起来。

“怎么了?”

“现在有空吗?”

“我刚好有几个重要的客户,还走不开,怎么了?”

邵启越沉吟了数秒,淡淡的说:“没事,你忙吧。”

傅靖州还想说什么,邵启越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正准备进包间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他不由看了一眼,便眼尖的看到了傅一舟,身上还挂着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闹腾,还真是丢人。

“黎凡茜,我警告你,你在这样对我纠缠不清的话,我就报警!让警察把你关起来!”

“你报啊!你马上报警,等你报警了,我就可以跟警察说,你当年是怎么强奸我的!”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整个走廊都能听到。

傅靖州当即便站住了脚跟,较有兴趣的听了起来。

“保安!保安呢!你们酒店服务员都是吃白饭的是不是!让你们叫个保安效率那么慢,还随随便便放不入流的人进来!信不信我投诉你们!”

这时,几个男服务生过来,想把黎凡茜从他身上拉下来。

可黎凡茜身上的衣服不知怎么,被扯的乱七八糟,他们一伸手,她就大叫非礼,撒泼撒的特别彻底。

黎凡茜一口狠狠在傅一舟的耳朵上咬了一口,说:“傅一舟,你要是敢甩掉我,我就把你的丑事全部都说出来!让你身败名裂!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必须娶我,必须娶我!”

傅一舟眉头一紧,本来他今天本来就是有事来陪人吃饭。现在可好了,她竟然闹到这里来了!他真正是没有想到,黎凡茜平日里看着娇小可人,听话乖巧,原来是这样一个泼妇!

做事那样的事儿,竟然还敢来跟他纠缠不清!

他心中一火,用力一甩,直接把她送身上甩了下去,男人要是当真起来,女人撒泼闹街是不管用的。

黎凡茜重重的摔在地上,脑袋在床上重重撞了一下,整个人就昏头转向了。

傅一舟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黎凡茜,今天我的事儿要是被你给搅黄了,你就给我好了!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保安姗姗来迟,连声说了抱歉。

傅一舟不耐烦,指着地上的人,说:“把她给我丢出去。不,先把她给我关起来,等我离开之后,你们再放了她!要是让我再看到她进来胡闹,你们就别想干了!”

“是!傅先生。”

说完,几个保安,迅速上前,将黎凡茜架了起来,迅速的离开了。

黎凡茜晕晕乎乎,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拿手指指着他,却没说一句话。

傅一舟觉得晦气的不行,双手插在腰上,气的不轻。

这时,他的助理从包间里头出来,小心翼翼的凑到他的耳边,说:“李总说是家里有事,要先走一步。”

正说着,李总就从包间里出来,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拍了拍傅一舟的肩膀,说:“小舟啊,下次等你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咱们再聊。家里孩子生病,我得回去看看,正好饭局还没开始,今个这餐饭,就此作罢吧。”

对方都说家里孩子生病了,傅一舟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更没法子挽留,他青着一张脸,笑了笑,说:“真是抱歉啊李总,我下次一定注意,我让人送您回去,孩子的病要紧。今个是我不好,是我扫了李总的兴致,真是对不起啊。”

“没关系。”李总微的一笑,“不用不用你送,我自己带了司机,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傅一舟还是笑眼盈盈的陪着他出了酒店。

傅靖州见他走开,立刻过去,跟上了刚才几个保安。

“我是傅一舟的小叔,这女孩子就交给我处理吧。”

“可是……”

“可是什么?我可是傅一舟的小叔,你们觉得是他大还是我大?还有,一会他要是回来问起来,你们就说她发起疯来,自己跑了,懂?”

几个保安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像是发号施令的人,扬了扬下巴,说:“把人交给傅先生。”

说着,傅靖州就伸手结果,将黎凡茜扶住。

“你们帮我去开一个房间,然后叫个人把她送到房间之后,再把房卡拿到5023包间来。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傅一舟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我保证,你们会很惨。”

随即,傅靖州就拿出了一张卡,那张卡显示了他的身份。

保安自然就言听计从了。

……

邵启越坐在办公室里,手机在手里转动着,神色晦暗,眉宇之间染了一丝淡淡的愁容。

病房内,季曼琳坐在床边,背脊挺得笔直,就那么看着他,他就好像跟以前一样,只是沉睡了而已,心还在跳,还在呼吸,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依旧还是在她身边,好端端的跟她在一起,他们可以相守一生。

她缓缓的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很凉,简直凉透了她的骨头。她的眉目微动,顿了数秒之后,还是用力的搓他的手,对着他的手不断的哈气,微微扬了一下嘴角,自顾自的说:“最近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你看着医院的被子那么单薄,你一定是觉得冷,一定是觉得冷,是不是?没关系,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觉得冷。显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

“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等老了,我们要一起数彼此的白发,看谁长得比较多。不是说好了,等我们老了,你会牵着我的手,看沿路的风景。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吗?就算你不能牵着我的手,但我可以啊!我可以带着你,去看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景色,给你讲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只要你还活着,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答应过你的事儿,我绝对不会失言,我说到做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低下了头,双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你怎么能再一次丢弃我!为什么要丢弃我,去找她!为什么!”她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话音落下,房间里有陷入了沉寂,只有她颤抖的呼吸声,还有轻微的哽咽声,“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自言自语着,再次抬头的瞬间,眼神与之前已经有所不同。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走了,是在害别人,你就这样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她的儿子?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们吗?嗯?我要的那么简单,可你偏偏就是不肯给我。邢显益,你压根就不是人!你简直就不是人!我那么相信你,那么爱你,你却骗我!一次次的骗我,骗我的真心,骗我的善良!甚至还要骗走我的儿子的一颗肾脏。”

她慢慢站了起来,趴在了他的上方,目光森冷,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你以为你走了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吗?你以为你走了就可以跟苏皎团聚,可以幸福的生活了吗?嗯?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走了,我就要把我儿子的肾脏要回来!你不是很想跟家人团聚么?好啊!我就让你们团聚!让你们一家子在阴曹地府相聚!”她的手指轻轻的在他冰冷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着。

她的神情像是换了个人似得,与平时旁人看到的季曼琳完全不一样。

她低垂了眼帘,视线在他的唇上扫了扫,低低一笑,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季曼琳那个蠢货,想让你活着,我反倒是希望你死了才好,你死了才能彻彻底底的听我的话,才能永永远远的待在我的身边。季曼琳只会任由你们欺负,而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欺负我们半分!谁都不能!我要保护他们,好好的保护他们!”

她说着,缓缓站直了身子。

邢越到的时候,季曼琳就站在窗户边上,背脊挺得笔直,似乎是在欣赏月色,窗台上放着一瓶红酒,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他微微喘着气,目光在床上扫了一眼,缓步走到季曼琳的身后,暗暗的观察了她几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妈。”

“哦,小越来了。”她微笑着转过头,脸上竟然化了精致的妆容,那笑容看起来很有攻击性。

邢越微微愣了一下,季曼琳依旧走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好久不见了,我的儿子。长高了好多,也变帅了,真好。”

邢越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淡淡一笑,说:“妈,你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好不好?”

季曼琳缓缓收回了手,脸上没有任何疲态,伸手拿过了放在窗台上的酒,浅浅抿了一口,“我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醒过来,你还让我去睡觉,怎么?你是不想见我这个妈妈?”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妈您太累,太伤心,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我可以办的很好。”

她摇了摇头,“只要是邢显益的事儿,我一定要管到你。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乌青,公司很忙?还是有人找你麻烦了?”

“倒是没人找我麻烦,只是要让整个邢氏彻底变成我的,还需要做很多事。邢司翰以前在公司里的网织的很大很密,明的暗的,我到现在还没完全清楚干净。想不到他的心思那么缜密。怪不得能把邢震天彻底的赶出邢氏,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嗯,但你比他更厉害。”季曼琳一脸自信自傲,“幸好你记住了我当年说的话,你要是听那心慈手软的季曼琳,现在还得躲在新西兰,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邢越微微的笑了笑,说:“其实妈妈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软弱,有些事儿,还是她鼓励我做的。”

“是吗?那么算她开窍,终于知道心疼你,心疼你那少了一个的肾脏。”

“那爸爸的事儿……”

“我要把他留在我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

邢越有点不太明白,“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带他回家,给我们准备个房间,顺便准备一套礼服,结婚的礼服。那么多年,我跟他在一起,连一场婚礼都没有,那怎么能行,我还没穿过婚纱呢。”她说着,缓步走到了床边,将酒杯放在了床头柜上。手指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沿着他的轮廓,轻轻的拂过,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说:“显益,我们要结婚了,你开心吗?”

邢越站在一侧,视线在季曼琳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眉头微微的蹙着,又将视线落在病床上的邢显益,心口微微沉了沉。

沉默良久,季曼琳说:“你去给显益办出院手续,明天去婚纱店定制礼服,要两套,一套西式,一套中式。还有,家里也要好好的布置布置,我也不会大办宴席,就邢家的那几位参加就好。哦,对了,邢老爷子一定要参加,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着我进门。”

“好,我这就是办。”

邢越退出了病房,正好这个时候。邵启越过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邵启越双手插在口袋里,说:“这人要先送太平间,一直安置在病房也不行。”

“不用了,今晚我就把我父亲的遗体接回家。”

“这恐怕不行。”

邢越微的蹙了一下眉,似乎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邵启越一脸严肃,语气坚定。

话音落下,空气变得异常安静,两人对视良久,邢越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邵医生,您只是医生。我父亲已经没了,我要让他回家,您应该没有这个权利阻止吧?”

邵启越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伯父是正常死亡,你今天就可以带他离开,然后大办丧事。但我认为,伯父的死很有问题,所以我不能让你们把人带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邢越敛眉,神色顿时冷了起来,死死盯着他。“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怀疑我弄死了自己的亲人?”

“我可没有说过这话,只是我对伯父的死抱有疑问。我在抢救伯父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或者他醒的更早,但你们没有人通知医生,病人醒过来了,为什么?总该有个理由,不是吗?”

邢越冷笑,“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他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又怎么可能故意去害死他!”

“当然,这件事我也不能擅自做主。但伯父不单单只有你一个儿子,所以,不如等阿翰回来再做决定,如何?”

“不行!”说话的人是季曼琳,紧接着,她就从病房里出来。

邵启越看到她的瞬间,微微愣了一下,数秒之后,才恢复常色,低垂了眼帘,微微扬了嘴角,说:“这事儿,恐怕是不能听伯母您的了。当初阿翰把人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帮他好好照顾。现在人没了,我就更不能轻易的让别人把伯父带走。”

季曼琳此时气场全开,与之前的样子全然不同,她双手抱胸,走到了邢越的前面,直接站在了邵启越的面前,微微扬着下巴,说:“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想我比邢司翰更有权利处理我老公的事儿。难不成,他一天不回来,我的老公就要躺在那冷冰冰的太平间里,连家都不能回吗?你们可别忘了,原本我老公跟邢老爷子是有机会见面的,就是因为邢司翰,他们错过了见面的机会。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现在你们又不让我们把人带回家,这是什么道理?而且,你可以放心,一时半会我不会让显益入土,我可以保证,我会等着邢司翰回来,回来见他父亲最后一面。我可不是邢家的人。冷血无情,要硬生生的把人拆散。当然,今个就算你不同意也不行,今天说什么我都要把我老公带回家,你要是来硬的,那么我们就请老爷子过来!让老爷子亲自过来接他儿子回家,你自己选择吧,我们等你的答复。”说完,季曼琳就拉着邢越回了病房。

邵启越吸了口气,跟着走了进去,说:“那就请老爷子来吧,等老爷子来了,我会亲自过来,说明情况。”

他说完,不等他们有任何回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回了办公室,邵启越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一下,就放下手机,靠在了椅背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大院别墅内,陈曦扶着邢司翰下了楼。

这时门铃响起,佣人过去开门,紧接着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行至他两的面前,说:“请跟我们走一趟。”

陈曦拦在前面,“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哪有这样的!”

“顾小姐很抱歉,是邵先生吩咐的,说是医院有重要的事儿,必须让邢先生去一趟,您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或者,您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去。邵先生吩咐了,如果您不放心,也可以一起跟着,还能照顾邢先生。”

邢司翰眉目微动,旋即,转头看向了陈曦,一脸茫然,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陈曦皱了皱眉,转开了视线,“看我干什么?这是你的事儿,又不是我的事儿。”

“你说我要不要去?”

“都说了这是你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啊。”

他说:“我听你的。”

“你看看现在你是能决定的事儿吗?摆明了非去不可,不是吗?”她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他那像猫一样乖顺的眼神,让陈曦有些受不了。

陈曦想了想,问:“邵启越就没说是什么事儿吗?”

“没具体说,就说很重要,邢先生必须去。”

陈曦又转头看了看邢司翰,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一片茫然,显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失忆了,只记得十八岁以前的事儿,十八岁以后的事儿,一样都不记得,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他现在的性子,可停留在十八岁。

没有以往那么深沉,现在的他,所有情绪都浮于表面。

他的眼底藏着害怕,虽然他极力隐藏,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她想了想,又问:“非去不可是吧?”

“抱歉。”

“行,那我们就去一趟,总归邵启越是你的兄弟,肯定不可能害你。”

邢司翰点了一下头。

陈曦说:“你们先带他上去换一件衣服,既然要出去,总该穿的体面一点。小心点,他的伤还没好,别让他伤上加伤了。”

她将邢司翰交给他们。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他们两人就坐上了车。

两人到底医院时,邵启越已经等在后门口,车子停下,他就立刻走了过来。车门推开,邢司翰西装笔挺,穿的精精神神。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陈曦先出来,然后扶他下来。

邵启越看了她一眼,问:“这衣服是你给他准备的?”

陈曦没有看他,只说;“你那么着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儿,你是想让他穿着睡衣过来?”

邵启越轻笑了一声,“你想的很周到。”

随即,邵启越就将邢司翰扶进了医院,电梯里,他将现在的情况简洁明了的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邢司翰一脸诧异,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爸死了?”

“是。”

陈曦这会脸色也跟着变了变,“伯父死了?为什么那么突然?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我爸不是早就死了吗?”邢司翰特别突兀的惊讶的说,“怎么又死一次?”

陈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瞪视了他一眼,说:“你失忆了,就别那么多废话,行不行?听着就好。”

邵启越仅用余光看了邢司翰一眼。就走到了他们之间,站在了陈曦的面前,这一次,邢司翰倒是没有叫嚣,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似乎是陈曦的话起了作用。

“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突然心力衰竭,现在人还在病房里。”

“那……那阿姨怎么样了?”

邵启越想到不久之前看到的季曼琳,想了想,说:“她倒是挺好,挺淡定的,那模样看起来,比之前更好。”

“噢,这么一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跟他们一块从新西兰回来的,你跟他们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陈曦低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说:“我本是在他们所住的疗养院的护士,他们正好归我管,而且他们在疗养院的时间很久,一来二去的,我也就认识了。我只知道,伯母对伯父很好,并且很爱伯父。有句话不是说了么,久病床前无孝子,可那么多年,伯母一直守在伯父的身边,也不请特护,所有的事儿,都由她一个人来做,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但没有怨言,还那么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他,就这一点,就值得我敬佩她。”

“你说呢?”她仰起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平静,却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不容你反驳的气势。

不过她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也确实,一个女人能够这样任劳任怨的照顾一个植物人那么久,确实不容易,也很值得人钦佩。只是……是谁让邢显益变成现在这样?或者其中还有更多的猫腻是别人不知道的,若是将这一切摊开来说,季曼琳的任劳任怨,也许只是在赎罪,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私心呢?

邵启越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

他们三个刚到办公室门口。就有个小护士匆匆忙忙的过来,说:“邵医生,九号病房的家属说,老爷子来了,现在让您过去。”

“那正好。阿翰,你爷爷也过来了,咱们就一块过去看你爸爸吧。”

邢司翰没说话,只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陈曦的身上,想了想,说:“你能给我讲讲具体的事儿吗?我真的有点蒙啊,我爸爸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边走,我一边给你说。”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邵启越简洁明了的将知道的事儿都跟他说了一遍,邢司翰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完,他们已经站在病房门口。

病房门没有关,里面站着五六个人,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神色严肃,看起来是保镖,又像是打手。病房外面也站着几个。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是个不怕事儿的,起码是不怕他们邵家的势力。

不过,看邢越的性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儿的人,他很谨慎,对每一件事都很谨慎,若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绝对不会冒险。

但此时的季曼琳不是这样,她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想要达到目的,无论对方是谁,她都不胆怯。

也许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爱到变态,爱到即便对方变成植物人,也一定要将人留在身边,连死了,尸体都只能是她的。

遇上这样的女人,应该觉得很恐怖,非常恐怖。

季曼琳原本是背对着房门坐着,这会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看到陈曦扶着邢司翰走了进来。

邢司翰的出现,让在座的人皆是一惊。坐在轮椅上的邢京,顿时激动了起来,额头的青筋暴起,艰难的叫出了邢司翰的名字,“小……小翰……”

邢司翰皱了皱眉,视线在邢京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眼底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愣了数秒之后,他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爷……爷爷?”

邢京吃力的抬起来手,邢越一步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握住了老爷子的手,蹲下身子,顺着他的胸口,说:“别激动,别激动,千万不要激动,万一又爆了血管,这就是你跟阿翰的最后一面了。”

邢京恶狠狠的瞪视了邢越一眼,旋即就将目光落在了邢司翰的身上,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他最不能说,但眼神可以。他相信,邢司翰一定能看明白,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思。

邵启越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走到了老爷子的跟前,顿了下来,说:“老爷子,阿翰前阵子出了车祸,脑子出了点问题,现在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之前的他都忘记了。一时之间,他可能没法子接受现在的整个情况。”

邢司翰这会的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人,见着那张脸,他微微瞠目,然后迅速的走了过去,由着腿伤,他行动不便,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陈曦只能尽量扶着他,避免他摔倒。

并小声的说:“你慢点,你慢点。”

快到床边的时候,他几乎是整个人都扑了过去,他到底是个男人,陈曦一个女人根本扶不住,那一瞬,他便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人,然后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的揉了揉,木讷的,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缓缓的吐出一个字,“爸?”

他回头,看了坐在轮椅上的邢京一眼,说:“这真的是爸,爷爷,爸爸没有死吗?”

邢越和季曼琳谁都没有说话,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在装什么傻瓜。

邵启越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伯父是你自己亲自找回来的,他确实没有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当初的车祸,是有人做了手脚。”

邵启越拉了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邢司翰依旧有些冷冷的,那样子,确实很像一个没了记忆的人,面对现在的一切,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甚至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眸,视线在病房内的人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季曼琳的身上,微微皱了皱眉,问:“这人是谁?”说着,她又指了指站在邢京身边的邢越,“还有他,他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其他人说话,季曼琳先一步,介绍了自己,她走到了邢司翰的面前,弯身,凑到他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是你妈妈,是你爸爸的老婆。他呢,是你哥哥,我们不是别人,是你的家人,最亲的家人。”

邢司翰一下将她推开,“我妈才不是你这样的!我妈比你漂亮一百倍,你这样丑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妈!别他妈自己往脸上贴金!就算我失忆,我也不会忘记我妈妈是谁!”

季曼琳倒是不恼,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还真是十八岁啊,那么小孩子脾气。”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向了邵启越,说:“邵医生,现在老爷子来了,我们可以把人带回家了吧?噢,对了,现在不但老爷子来了,连阿翰都来了,你该放人了吧?”

邵启越看了老爷子一眼,只见他比了一下眼睛,算是答应。

这人一直留在医院也不是个事儿,确实该带回家。

邵启越又低头看了邢司翰一眼,想了想,说:“行,你们去办个手续,就可以把遗体带走。”

“那真是谢谢邵医生放行了。”季曼琳十分礼貌的对着他鞠了一个躬。

“阿翰现在的情况,我想我可能要留在他身边帮忙,一会你们回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过去。而且我还是个医生,加上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有我在,你们也可以安心做事,不用想着家里谁会倒下,到时候叫个医生还手忙脚乱的。”

邢越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不太愿意让邵启越跟在身边,可季曼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笑了笑,说:“可以,只要邵医生不觉得累,我们没问题,有人帮忙,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还有落落,落落也会跟我们一起。”

季曼琳看了陈曦一眼,点了点头,“我认识她,以前在新西兰的时候,她就挺照顾我们的,很好很能干的小姑娘,带着吧。怎么样?邵医生还想要带着谁?想带多少都带着,只要我们邢家住的下,都来!”

她那样子像是叫人来吃喜酒似得,一脸喜气,那感觉怪异极了。

话音落下。病房里沉默了几秒之后,邵启越才微微的笑了笑,说:“去办手续吧。看样子,你们应该什么都准备好了,那我就不用费心安排车子了。”

“对了,邵医生,有一样东西你得帮我准备好。”

“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尸体不那么快腐烂吗?不管什么方式,要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邵启越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

“那就谢谢您了。”

随后,邢越就去办手续,其他人都待在病房里。

邢司翰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病床上的人,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邵启越将老爷子推到了他的身边,邢司翰没动,似乎是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接受现状。他才刚醒来,就要再一次面对自己的父亲死亡,看到自己的爷爷变成现在这样,家里突然冒出来两个所谓的家人,对于一个失忆的,记忆只停留在十八岁的他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比他强奸了黎静静这事儿还难以接受。

老爷子抖着嘴唇。艰难的伸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陈曦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邢司翰。

这时,他突然回过头,眼睛湿漉漉的,就那样看着她,很是无助。

陈曦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一句话也没说,可这一举动,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出了医院,这么几个人,分坐三辆车。

老爷子跟邢越一块,邢司翰他们三个人一辆车,季曼琳则跟着邢显益的车走。

三四辆车,陆陆续续的开出了医院大门。

到了老宅,为了让邢司翰方便一些,邵启越弄了个轮椅过来,这样陈曦可以省力很多。

这老宅子,邢司翰自然是记得,就是在他眼里,似乎是比记忆中萧条了许多。进了大门。邢震天已经搬进来了,他下来倒水,见着家里一下来了那么多人,不由过来看了一眼。

所有的一切,包括记忆中那些人,都发生了变化。

邢司翰不说话,只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由着陈曦推他进去。

家里头有人过世,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更何况,是一个曾经已经办过丧事的人,就更加复杂一些。

不过老爷子现在这样的情况,再加上邢司翰又失忆,现在能做主的人,也就只有邢越和他的母亲了。邢震天是没什么说话的权利,但过来人有经验,便走到邢越的身边,正准备给他交代几句的时候,季曼琳突然发话,说:“我们不办丧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除了邢越皆是一惊。

季曼琳笑了起来,说:“两天后,我们办喜事。”

谁都没有说话,只邢司翰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谁的喜事啊?这种时候,不该推迟吗?”

“不是别人,就是我跟你爸爸的喜事,我们要办婚礼。”

这时,一直忍着的老爷子,开始暴动了起来,坐在轮椅上,咿咿呀呀的,手一直拍打着扶手,眼睛得打老大,额头青筋凸显。

邵启越立刻过去,“老爷子,别激动,你现在的情况万不能再那么激动了!不管是为了谁,你现在可不能出事!”

老爷子依旧瞪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这个疯女人,你在说什么啊!”邢司翰当即爆了粗。

陈曦将他摁了下来,同样不解的问:“阿姨,您到底想干什么啊?”

然而,季曼琳根本就不打算跟他们解释那么多,让人把邢显益的遗体抬上了楼,一句话也不说,只转身走了。

邢司翰猛地转头看向了老爷子。问:“爷爷,他们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无端端会冒出这种人来!”

老爷子现在想说,也说不利索,说不出口,只缓缓闭上了眼睛,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着。

……

清晨,落园。

黎静静坐在院子里喝茶,十分惬意,身上披着披肩,长发散落,还滴着水,看样子是刚洗过澡。

今个,顾景善难得没有出门,他着正装,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黎静静顺手拿了一个新杯子,倒了杯茶,放在了他的手边,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楼去换件衣服,穿的漂亮点。”

她抬了眼帘,不明所以。

“参加婚礼,邢家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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