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时,李乐笑出了声,顺口手了一句:“看来你们还是比较文明的。”
“这是自然。”塔娜得意的笑了笑,又道:“我们会依照草原的规矩,摆下『奶』酒烤羊来招待远到而来的朋友,草原上的人都是这么热情的。至于以后,这个朋友会不会在两国的战争中向我们挥刀,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而且,我有一个老师,他是被商国的某些势力贩卖过来的汉奴……”
塔娜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李乐,见对方并没有生气,心头微松,接着说道:“他是个秀才,读过很多书,知道很多事情。在我四岁时,阿爸让他当我的老师,教我一些中原的文化。”
“他真的很博学,明白很多道理。有时侯我都在想,他会不会比部落里的大祭祀更有智慧。他教会了我很多,孔圣人的道理,孟圣人的道理,还有墨家圣人,法家圣人很多很多人的道理。”
“他告诉我中原有多繁华,他告诉我商国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人依仗手中的武力,权力作威作福,但这里的人却能吃饱肚子。他教会了我很多,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后来,他死了……”
塔娜的神『色』带着些落没,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十六岁那年,大可汗来到了乌达罕,他听说草原上的明珠已经长成了,他要他出最出『色』,最睿智,最勇猛的小儿子来摘下草原上的明珠,而我这颗明珠未来将是大元的皇后,大草原上的大可敦。”
“我天生就应该是大元的皇后,我也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因为我是草原上的明珠,伴随七彩霞光而诞生的精灵,乌达罕最美丽的公主,那时的我甚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无比荣耀。然后,我就在大可汗的面前,骄傲的展现了我智慧与才学。”
“大可汗很满意,我知道他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很强烈的占有欲,我也为这样的目光而感到自豪。可接下来,事情却出了变故,大可汗问我阿爸,为什么能养育我出这么出『色』的女儿?我阿爸便献宝似的把我的老师带到了大可汗的面前。”
“阿爸的本意是好的,他希望大可汗在见到我的老师后,能让老师追随在大可汗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然而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大可汗说一个奴隶有什么资格来教导霞光中的精灵?塔娜要是喜欢中原学问,过两年我会派使者去商国,跟商国的皇帝说一声,让最好的老师来教她。然后,我的老师就这样被杀了。”
李乐听她说完这些,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光洁的脊背,以是安慰,接着说道:“按时间推算的话,没过多久老可汗就被他的长子胡和鲁发动政变给杀了,布日固德作为老可汗最小的儿子,也是北元皇位的合法继承人,开始与他的长兄争夺皇位,你应该也是借着老可汗的这句话,拖延时间,到大商来学习的吧?”
塔娜点头,道:“是啊,那个时候的局势很微妙,其实老可汗是想占有我的,但还是有些顾忌的,所以便暂时先放过了。要不是胡和鲁杀了老可汗,我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成了大可敦了,这么说来,我是应该感谢他咯。”
她说到这里轻轻笑了笑,接着叹息道:“老师死后,我便对大元的一些事情开始反思,我觉得大元的子民不应该是这样的活法。草原上的人们都说,商国是被长生天阻咒过的国度,说是这样说的,很多人都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只有底层的牧民们才会这么认为。我想给我的族人讨一条活路,所以便是这样了。”
李乐点了点头,道:“人都希望自己活的好一点,这很正常。你希望你的子民迁入大商,过上好日子,这也能理解。但问题在于,你不是乌达罕部的首领,即便你是首领,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很有可能会让你的族人背你而去。毕竟,黄金家族的威望在高。”
塔娜笑了一下,道:“可我将来会成为大元的皇后啊,这样一来我的权力就会更大,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而且……”
“可我不想让我的女人被别人压在身下。”李乐打断了她的话,轻笑着道:“即便她将来贵为皇后!”
塔娜感觉到有些奇怪,问道:“给你生孩子还不够?大元又不像中原这样,女子没有什么贞洁的说法,蛮蒙那边都有客妻的习俗的呢。”
李乐道:“你可以认为这是我霸道的占有欲。”
“但我不可能舍弃我的族人,一直留在中原的。”
“我也没说让你一直留在中原。”
“哦?那怎么办?”
“所以,现在要跟你说说我的新想法了。北元如今因为两个黄金家族的原因,现在分为东西两部,而除了那些誓死效忠孛儿只斤的大部落之外,其他的小部落却因为利益的原因,对黄金家族产生不满,甚至敌视……”
李乐的语速很慢,娓娓道来。塔娜听着他的话语,时而皱眉,时而双目发亮,过得片刻目光中出现了惊悚,但却一直沉默着,听着他说下去。
“事情就是这样,过程很困难,非常困难,困难到你完法想像。而你可能也要提前回到北元了,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手段来做成这件事情,所以我会派一个人跟在你身边。这个人,我会精挑细选,你可以完全放心。”
李乐这样说着,眼睛轻轻眯着,手掌伸进被子,缓缓的抚『摸』着她的身体。
塔娜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完全没有感应到他这样的『骚』扰,过了半晌才艰难的说道:“我……我不能背叛大蒙古,不能……”
李乐摇了摇头,顺进了被子里,将她压在身上,上下『摸』索着,缓声说道:“我没有让你背叛啊,王朝更迭,在中原几千年的历史当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是为了和平……”
半个进辰后,塔娜带着帽兜,遮住面容,在哲华黎的接应下离开了有福客栈。
又过了一刻钟,李乐从甲天字号房出来,转而从客栈后门离去。
与等在后门处的张春德打过招呼后,他便上了马车。
张春德眉目飞扬,挥了挥马鞭,车子开始行动。
走了片刻,张春德问道:“公子爷,去公主府还是回家吗?话说公子你都出来这么久了,二夫人的气也应该消了,要不然回府如何?总躲着也不是个事情。再说秋闱快到了,公子爷娶亲的日子也不远了,总不能一直在外游『荡』不是?”
“就你话多。”李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接着道:“今天的事情你要保密啊,别大嘴巴说出去。另外,以后你别再擅作主张了,我的张大哥,你知不知道本公子莫名奇妙的又接了件麻烦事?”
老张呵的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麻烦,李家添丁进口的事情,公子爷受累些也是应该的……公子爷去哪?回家还是……”
李乐无语,沉默半晌后说道:“去老种家,虽然有些唐突,但如今也该拜访一下这位老种相公了。”
“得嘞!”
马鞭挥动,车子碾过斑驳路面。
……
青龙坊的绥靖侯府,算是种家在京城的别业。他们家祖上是西军种家一脉,前宋时,种家自女真第二次南侵,因为种师道去世的原因,再加上种家军主力又去救缓开封汴梁,被西夏人乘虚而入,灭了种家满门。
在外的种家军回缓后,又被西夏军队击破,种家军四散而逃。过了两年,幸存下来的种家余脉种凛,带着千余人投入了当时还在水泊积蓄力量的大商太祖那里,自此开始了种家两百余年的将门生崖。
府内,前厅。
已至古稀之年的种承余睁着有些发昏的双目,看向坐在客椅上,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缓声说道:“纯虎,你们想多了。仲堂前些日子也就此事与老夫说过,将门参政……呵呵,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啊。”
那坐在客位的中年人,便是九将之一的柏纯虎,他面容消瘦,长相也很平常,但多年位居高位,威如泰山的大将军气质,依旧让人有一种凛然的压迫感。
他略微的底了底头,然后说道:“有些事情,老相公您应该明白的,某家也不知老相公这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老相公日后要作什么,某家此时也不想管了,但那条线不能破。”
种承余呵呵笑道:“底线在哪里,老夫比纯虎你清楚……”
他才刚说到这里,厅堂门外便有一个管事回事,老种说了声:“进来”后,那管事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封名贴匆匆走走了过来。
老种微微愣了愣,顺手将那名贴接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便洒然的笑了起来,苍老的脸上带出了些许的玩味。接着道:“李推之的儿子来了,正好,纯虎你也瞧瞧他。”
说着话,便将手中名贴递给了管事,道:“请进来,待茶。”
那管事躬身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