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政委还停在村口附近的一家加油站里边,听着三顺的叙述,心里边不免颤抖了下。说:“你意思是,铜锣村里边的官儿,有可能跟这宗案子有关?”三顺说:“我也不太清楚,可我那天真的看到了一辆领导车被开走了,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有关。”
辜政委点燃了一根香烟,说:“你接着往下说。”三顺说:“我也不好说。就去看看。”辜政委说:“你还记得车牌号?”三顺点点头,然后在车上拿着小册子,往上边写了一串号码,递给了辜政委。辜政委说:“走,咱们去管铜锣村的镇政府去看看。”
魏政委说:“为啥?”三顺说:“就这车牌号,不是村长,也得是村支部党书记。可能都升职到镇政府的官儿了。”魏政委点点头,然后掉头,往镇子上开去。而魏政委心里边,也忽然觉得涉水果真有点儿深了。他们面对的可是村官。
村官是土地公,孙悟空经常叫出来出气一番的土地公。玉皇大帝,孙悟空是没有办法往他的头上扑腾;阎罗王,孙悟空还得敬畏三分。在百姓里边做尽好事儿的土地公们,他们是父母官。而在百姓面前,做尽坏事儿的也是土地公。
否则,又怎会三番四次,往镇政府里边示威游行讨个公道呢?魏政委处在监狱,可是与看守所所长,交往也不是少。上次辜政委和陈铭坚去吃了一次哑巴亏后,那群村民们,已经给治安大队关了起来。没有个十日八日,是出来。这十日八日,足够把屋子夷为平地。
补贴保障呢?魏政委一边紧握方向盘,一边想。假使要是太监了,那这事儿,就玩大了。咱们把镜头,从铜锣村村口,转移到五一路周围。在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司机小四儿,重新做回了司机。可这回,他不仅仅是司机了,还是针眼,专门给陈铭坚瞅着前方。
小四儿刚刚开到了周监家的楼下,没想到周监夫人班姐就上了来。她说:“哟!小四儿回来啦?”小四对着后视镜,微笑点头,而他的周身还是疼痛不已,卫民下手果真忒狠了。“小四儿呀,你介不介意把老周载到机关大楼后,载我去市中心一趟?”
小四儿说:“班姐没问题的。”这不,小四儿开着轿车,然后踩着油门,四平八稳地开在了朝天马路上。小四儿每次开车,心里边都在默念着做司机的三个准则:眼不乱瞅,不乱张口,别乱动手。这是师傅培训自个儿的时候,一直给自己说的三个准则。
其实小四儿,这辈子也跟监狱有缘。他的父母,全是出生在五十年代周后期的人,曾经历过文革,下乡插队打石子。但后来平反冤假错案后,因为父母们政治面貌是非常纯洁的,所以被分配到了监狱局里边,做了正式的工人。而小四儿从小就和犯人们打成一片。
小四儿在江湖上没什么特长,嘻嘻哈哈,可在十岁不到的时候,整天朝着赤柱周围来来去去的他,把本市的俚语、俗语、脏话,歇后语全都给学会了,早早就成了人精。而小四儿在读书那会,也凭借着和犯人打得火热的经验,刚上初一就把初三女孩给睡了,创下创举!
可小四儿终归不是成大器的料,后来连高中都没有考上。小四儿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稀里糊涂混了个高职文凭后,凭着父母十几年下来的关系,终于进来了监狱局里边当司机。他引以为豪的就是给犯人从小逗大的小牛牛,然后取了个美老婆。
师傅告诫自己,**上对女人可以乱动手,可面对领导可别乱动口。小四儿在外边愈混,在车上则愈乖。这也是为什么周监这么信任小四儿的原因。小四儿一家老小都靠监狱里边的两个厂子维持生计呢。
正当小四儿还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班姐说话了:“小四儿,你觉得现在开这车,怎么样?”小四儿说:“不错啊。四平八稳,这是进口的日本车吧?凯美瑞。少说都要一二十万呢!”班姐说:“嚯嚯,小四儿真是内行呀,是进口的。载领导么。”
小四儿说:“不错呀,班姐怎么这么问呢?”班姐说:“其实车子呀,跟女人是好相似的。可能‘开’着‘开’着久了,会腻,也说不定呀!”小四儿听着班姐拉长的话音,似乎对班姐的弦外之音,难以理解。不过班姐有可能是说给周监听的也说不定。
小四儿似有还无地应了一声:“嗯”因为他听完班姐说过的话后,就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周监的表情。周监的脸色很平淡,不温不火,依旧眯着眼,似乎神游了一般。不过周监今儿个穿得还挺得体,黑色的西服是有店子里边平烫过的痕迹,而且周监戴了了金丝平光镜。
如果小四儿的经验没有猜错的话,那周监十有**今儿晚上会去参加个饭局酒局也说不准了。过了一会儿,小四儿把凯美瑞开到了办公大楼里边的停车场,周监也在这个时候非常适宜地起了身子,饮下了一口矿泉水,然后下了车。“四二,谢谢你了。今晚来接我。再见。”
说完,小四儿算松了一口气,原来周监是半睡半醒着。不一会儿,小四儿把车子往后倒,准备从监狱局开往市中心。小四儿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手心渗出了汗水,因为他很少搭乘班姐,但每每搭乘班姐的时候,小四儿总是遇到班姐热情的款待。
班姐笑着说:“哎,小四儿。接着,这是好玩意儿哩!”小四儿说:“哈?”然后班姐丢了一包软中华到小四儿的驾驶位上,小四儿知道,这无异于“小费”。小四儿也不好推迟,唯有放到了副驾驶位上,这儿平常也不坐人。
小四儿唯唯诺诺道:“谢谢班姐哈。”班姐笑笑,继续拿出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别提多自豪了。“小四儿,你老实回答我。咱们名人不说暗话呀,你问问良心,班姐待你:“好哇!班姐可是大好人呢!”这个,小四儿可不能否认。
因为逢年过节,班姐总是热情款待自己。元宵节的汤圆、中秋节的月饼、春节的饺子、端午节的粽子,班姐总会捎给自己一包几包。甚至有的时候,班姐还会送小四儿一瓶两瓶洋河大曲,或者衡水老白干呢。所以班姐的出手,是非常阔绰的,班姐没有待小四儿不好的说法。
班姐说:“嗯。那就好,没有白白养你。”小四儿听着,怪怪的。养?是何意啊。小四儿沉默。班姐说:“小四儿,你老实告诉我,我们家老周,在外边到底有没有女人?”小四儿这下,怔了一下,但车子还是开得安安稳稳。“小四儿,你快说老实话,班姐不骂你,也不怪你。”
小四儿说:“这,班姐。我怎么知道呀。哦,不。班姐您身光颈靓,我看您呀,最多才三十岁。我天天接送周监回家,周监可是好男人哩!”班姐把嘴拧过了一边,似乎不高兴了。“少拍马屁啦!我懂老周不比你呀!咱俩结婚十几年了!小四儿,你可别扯谎啵!”
小四儿这会儿心脏加速了起来,说:“哪有呢!我怎么敢骗班姐呀!班姐您待我就跟待家里人一样哩!”班姐这会儿说:“哎,但愿没事儿。可你要是骗我的话,哼!我就不说了!”小四儿说:“不敢不敢!”不一会儿,班姐就让小四儿,带自己逛了市中心周围一带。
直到,手表上的时间指向了十点半。班姐的姊妹们终于在市中心的广场周围接待了班姐。小四儿望着艳阳高照,说:“班姐,您慢走哈。”班姐咯咯直笑,“坐你的车,最舒服了,小四儿,你的车技让人佩服呀。嘻嘻。”小四儿说:“哪里哪里。”
正当小四儿要下车,给班姐开车门的时候,班姐居然问了小四儿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小四儿,你看班姐美不美呀?”小四儿没有料到班姐会问这个问题,而且彻夜未眠,昨晚刚刚受打的小四儿,似乎被惊醒了似的,他由头到尾只是看着路段,没有好好瞅上班姐一眼。
小四儿说:“美,美哩!班姐是真漂亮哩!”小四望着班姐,其实班姐是风韵犹存的年纪,跟二十出头的鲜嫩姑娘一比,多了几分气场。而同龄之人和班姐一比,又显得蜡黄干粗。可班姐却酝酿得恰到好处,她不肥不瘦,梳着黄色的大波浪卷,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鼻梁很高。
班姐说:“嘁!真不真呀?小四儿,班姐要听实话哩。”小四儿说:“当然真啦。班姐要是站在台上,说不定比王菲都美哩!”班姐咯咯直笑,“好啦好啦!不拍马屁啦,还王菲呢!呐,班姐要走啦,你可不许和老周说我又乱花钱啦。”小四儿摇摇头。
目送班姐进了航洋国际城,小四儿一早的工作才终于结束。呼,他开始晓得,这世道是那么那么艰难。哎,小四儿如今正往回家的道路开去。这天下来,陈铭坚、卫民等人,会不会问自个儿,去了那儿呢?这种事儿,又真不好禀告。可把柄在手,一言难尽。
不过,就刚刚班姐问自个儿的问题,小四儿其实也不好回答。因为,周监也曾经几次,要小四儿送他去附近的天池山别墅。小四儿送去以后,周监会在那里待上一二个小时,小四儿其实也不知道,周监上去是干嘛。可他不好说,也不想说,更不能说。
他只是个司机,乱世里生存,围城内偷生。
小四儿呀小四儿,你就真不能少吹嘘一下自个儿?!真害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