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相正好从二门出来,见得儿子皱这眉头,懒散前行的模样,就忍不住呵斥道,“整日不学无术,就知道出门闲逛。还不进去给你母亲请安!”
方信闻言赶紧抬头,笑嘻嘻应道,“儿子早就给母亲请过安了。”
方丞相也是拿这个独子没办法,摇摇头就要离开,但转而想起一事就道,“再去宫里的时候,同皇上说说,令狐家最近很热闹,许是有些异动,请皇上派暗卫查探一二。”
方信顺口应了一句,“爹不如直接派人查清楚,告诉天宝一声就罢了。”
“你这个蠢货!”方丞相实在忍耐不住,抬手想打儿子,又不知道在哪里下手,恼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我们方家参合算什么,谄媚构陷吗?”
方信哪里还敢说什么,赶紧跳进了二门,惹得方丞相气得胡子都喷起来了…
方家暗地里的一些人手,虽然常受唯一的少主指使,但家主发话,自然不会有人帮忙,更何况方信也知道老爹的话不无道理,犯众怒这事还是不能做的。
于是第二日早起吃过饭,逗了逗胖儿子,拎上一只小包裹,他就进了宫。
虽然没有官职,但宫门对于他来说,比自家大门也差不了多少。
光明殿里,公治明原本想着明日就要上朝,忙碌一年没有闲暇,就打算今日出宫去走走。突然听得好友又来了,就苦笑道,“是不是以后该给文澜下个禁令?”
风九在一旁帮忙倒茶,听得这话,见屋里又没有外人,就笑嘻嘻接口道,“主上若是下了禁令,自然最好,起码永福宫里省了很多食材。方公子每次来,都要拿回去好多吃食。白术说,宫里食盒都要用光了。”
方信正好随着小太监走到门外,耳尖听得这话就一边抗议一边走了进去。
“小九儿这话可是有失公允,我也不是白吃白拿。你看,我今日就给晴儿和悦哥儿带了新衣衫。”
说罢,他就把包裹放到了桌子上,补充道,“这可是母亲同七喜一起亲手缝制。”
风九背后说“坏话儿”被正主听个清楚,哪里还敢多留,抓起包裹就道,“我这就给小主子送去。”
说罢,抬腿就跑掉了。
方信笑骂,“算这小子跑得快!”
公治明招呼好兄弟坐下,应道,“本想出宫去走走,正好你来了。不如同去?”
方信想起进宫所为之事,就摆手说道,“有两件事先说说,然后再走不迟。”
公治明倒是知道好友虽然惫懒一些,却不是小题大做之人,于是点头。
方信想了想,当先问道,“天宝,最近暗卫可有回报说京都里有什么异动?”
“没有,”公治明放下了茶碗,问道,“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方信扯出扇子蹭了蹭自己的鬓角,“许是我想多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秦睿本来说等令狐家那小子押解回京,立刻送到我们府上。但是久久不见消息,我昨日去探访,却听邻人说他搬走几日了,而且走前好似还受了伤。”
秦睿受伤?
公治明脑海里下意识浮现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冷哼道,“可知道他为何受伤?堂堂大越六王爷,身边还有护卫,怕是事情不简单。”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
作为一个帝王,谁能容忍别国王爷在眼皮子底下出出入入。更何况这个王爷还对自家娇妻心存觊觎?
若不是看在他在娇妻落难之时伸出援手,又得了丁家众人的欢心,他倒是想把这碍眼之人撵出去。
可惜,即便心里再不舒坦,大丈夫也要恩怨分明,帝王也要有帝王的心胸。
方信同他相交多年,如何会不知道他心里又是醋海生波。但依旧笑嘻嘻推了一把,“原因不清楚,不过可不能让我妹子知道。否则就以她嘴硬心软的脾气,总要念在当初秦睿护送之义,派人打探相帮。”
“不必,这事我让人查探,要帮也是我出面。”果然公治明脸色更黑,惹得方信想笑又在他的眼刀下生生忍了下来。
“咳咳,那个,昨日我家老爷子说令狐那几家又有些小动作,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令狐三被抓回的事,想要提前做些准备?既然要查探,你就让人一同查了吧,我不好出面。最后,还有一事就是武伯已经出门几日未归了,井伯很惦记,不愿意惊动你,寻到我头上。我让人查了查,居然一无所获。不知老爷子祖籍哪里,可是回家去了?”
“武伯是祖父亲兵,只记得祖籍在金河口一带,听说没有亲眷了。”公治明皱了眉头,却也并不认为老爷子会有什么危险,于是道,“我一同吩咐下去,让人找找看。”
提起老爷子,他倒是想起另一个更不省心的魏老爷子。丁薇即便坐着月子,也念叨了不下数次,倒是不怕老爷子被人欺辱了,只担心他风餐露宿受苦,毕竟年岁大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他正想着,送了包裹回来的风九就禀报道,“主上,老爷子回来了!”
“哦?”方信同公治明都是惊喜,虽说老爷子嘴巴坏,待他们却真同晚辈一般,多日不见,到底还是想念。
不等再问,一身黑衣,模样明摆着消瘦狼狈许多的魏老爷子就走了进来。他也不客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了点心就往嘴里塞,末了又寻了茶壶直接对嘴儿大口吞咽。不必说,这是路上饿得狠了。
“吩咐下去,送桌儿好克化的饭菜过来。”公治明吩咐风九,却被老爷子摆手拦了下来,“别麻烦了,先说正事,一会儿我去隔壁吃。”
当初从草原回来,老爷子就匆匆离了京都,所为就是查探石化粉和梦罗生的出处。这会儿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所收获。
果然,老爷子又灌了半壶茶水就说道,“我寻了很多老友帮忙,终于查到药粉的出处了。大越皇宫!”
大越?
公治明同方信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好似在意料之中。
先前就有所猜测,毕竟能把一国武侯玩弄在股掌之中,多半不会是平常人。
当初公治明不慎被刘伯君下了石化粉,假死逃脱之时,司马老亲王重病在床,即将身亡。司马权不过是个好大喜功之辈,草原铁勒刚被灭了大半,元气大伤。算来算去,够资格算计的公治明的,说实话真的只有大越这位出了名的老狐狸。
虽然当时他因为旧伤,卧病多年,但可没伤了脑子。刘伯君表面看是为了投向司马泉更能一展所学,掌控大权,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受了其余之人的蛊惑?
最重要的是草原被劫之时,公治明所中的梦罗生也是出自大越,两次巧合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但唯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大越那位既然谋划了这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取了公治明的性命?没了公治明这个定海神针,东昊即便再是兵强马壮,也顶多同大越打个平手啊…
两人越想,眉头皱得越深,老爷子饿得久了,又混乱吃了半盘点心,就有些胃里烧得慌,于是喊着风九嚷道,“去隔壁交代一声,给我煮碗面,我马上过去。”
风九应声去了,老爷子这才道,“我虽然老眼昏花,看不清什么,也猜不到事情来龙去脉。但总觉得这事太过蹊跷,公治小子多防备吧。老头子能耐有限,再帮不上什么了。”
“多谢魏伯奔波辛苦!”公治明起身,诚心行礼道谢。
老爷子摆摆手,无所谓道,“这些虚礼就算了,再说我也不是为你,谁让我徒儿嫁了你这个不省心的。我过去看徒孙儿了,你们说吧。”
说罢,他就起身走了,留下公治明苦笑。这老爷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嘴硬,时刻都要刺他两句。
方信赶紧解围,笑道,“刚开年儿,风火山林就不得闲了。”
公治明收回心神,仔细思虑半晌就写了几道密令。所有能派出去的暗卫,连同在城外虎威营里操练亲兵的尉迟悔都接了命令…
不说两人如何商议,只说老爷子远路归来,坐在暖阁里抱了安哥儿亲近至极,待得白娘子同赵氏把晴儿和悦哥儿抱出去,老爷子看看这个孙女,看看那个小孙儿,乐得差点儿下巴落地,路上抽空搜寻的两个暖玉挂坠儿就送了出去。…
丁薇在屋里听得心急,想看看师傅如何模样,是不是吃了辛苦。但又坐着月子,古嬷嬷几个死活不让出去,于是只能隔着门高声问询,“师傅,您老人家最近身子可好?路上是不是辛苦了?这次回来不要在走了,好好养养身子!”
魏老爷子听得心暖,但依旧凶巴巴回应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儿,暂时还能活蹦乱跳,不需要你操心。倒是你,怎么不喝山一喝的补药?双胎本就伤元气更大,你是不是想老来一身是病啊?”
丁薇瞪了偷偷藏在云影身后的连翘一眼,方才就这丫头给老爷子张罗的茶点,不必说,定然是她偷偷告了黑状了。
“师傅教训的是,我一定好好喝药。您老人家这几日不要出宫,我让连翘多做些好饭菜给您补补身体。安哥儿也常喊着想您,我又在月子里,师傅当多陪陪安哥儿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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