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老人不喜爱儿孙绕膝,又听得徒儿这般殷切恳求嘱咐,老爷子哪有不答应的。大手一挥,应道,“行了,你就别惦记了。”
说罢,吩咐闻讯赶来的山一,“去多准备一些三星草,五毒水,还有白霜果。我一会儿要用!”
可怜山一刚进门,不等说话就被赶去忙碌了。
丁薇在屋里听得这些药草名字都是有毒之物,猜着师傅要配毒药,想问又怕被老爷子问起这些时日的“课业”,只能心虚的闭了嘴。
虽然毒经她早就背完了,但多半是照本宣科。飞针虽然也有练习,但这两月肯定是偷懒更多…
正月十五雪打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偏爱灯光照得雪色橙黄,这一日早晨起来,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儿。有早起的勤快伙计拎了大扫帚打扫铺子前的路面,羡慕的看着一辆辆马车骨碌碌路过,载着朝臣们往皇宫去上早朝。幻想自己或者家里孩儿有一日也会如此,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可惜,世人都是只看到别人的好。却不知道,小老百姓有小老百姓的安稳喜乐,高官有高官的惊涛骇浪。
就如今日所说,每个如同以往一般打着哈欠赶来上朝的文武百官,每个也没想到会经历什么…
随着宫门打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分列在乾坤殿两旁。虽然空了十几日,但因为有太监在大殿角落点了炭盆,熏得四处暖融融,又燃了醒神香。没一会儿众人都觉得冰冷的手脚暖了过来,神色也都精神许多。
相熟的官员之间互相行个礼,说说闲话儿,顺便等着皇上到来。
公治明还是一身明黄龙袍,头上的金冠却是换了一顶紫金,衬得他墨眉星目越发英武俊逸。一众文物只扫了一眼,就齐齐低下头,山呼万岁,跪倒在地,心里无不庆幸当初拥护新皇坐了宝座。
相比于司马家那些只知道沉迷酒色的废物,还有灭亡的铁勒,半死不活的大越,如今东昊帝王就是举世最强,整个东昊也是欣欣向荣。许是有一日统一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这样强势的帝王,必定消弱了朝臣的权柄,也不好混日子。但人人心里都有份热血,开疆拓土,一统天下,足以抵得过这所有。
年前虽然拿了整个草原,自此铁勒彻底成了东昊的版图一部分,但因为班师回朝时候已经是年底,一直想要实行的商贸城计划却是没来得及。
于是,公治明一待超朝臣们起身,听得没有人上奏,就把这事安排了下去。
黑水地虽然臭名昭着,但位置确实很独特,连接三国。若是变成商贸城,倒卖草原的特产的牛羊,大越的草药,东昊的布匹粮食,绝对会短时间就把这座罪恶之城变成天下最繁华的城镇之一。
丁薇因为那些杀害自家人的贼人来自黑水地,到底恶了这里。再不肯出任何主意,公治明昨日同方丞相商议了几句,补充一下当初草定时候的遗漏,就发话分配了下去。
每个朝臣几乎背后都有家族,也几乎没有几个是靠着朝廷俸禄过活的。家里商行自然也不少,于是黑水地商贸这块巨大的馅饼却是人人眼红,也是人人双手欢迎。六部所有涉及官员都赌咒发誓恨不得立刻把所有大事小事办个利索明白,然后就可以分蛋糕了。
开年第一日,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公治明惦记早起还没看过宝贝闺女和儿子,所以见得事情交代完了就示意执礼太监宣布退朝。
执理太监扯了脖子刚要开口,却见大殿门口进来一队人,有老有少七八个,身后还有是几十护卫,都是亲卫中的世家子弟。方源一脸怒色,刀枪在手随了进来,高声禀告道,“皇上,末将该死,众人闯宫,不及阻拦!”
方源自从接替了尉迟悔统领大内侍卫,自觉慢慢得了所有属下兄弟的爱戴,安排起也是得心应手。不想方才,众人闯宫,他上前拦阻,却被自己身后跑出的属下背叛,直接护着这些人就进来了。他想提刀杀人,又觉这些人身份贵重,况且皇后娘娘尚且在月子里,皇上早有吩咐不易见血光。
于是就成了方才那般,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公治明扫了一眼站在众人之前的令狐家主,眼底厉光一闪而过,抬手示意方源退到一旁。
早有忠心又机敏的武将,当先开口呵斥道,“令狐家主,你可知罪?擅闯朝堂,按罪当诛!”
也有文官跳出来帮腔,“藐视朝堂,冒犯天颜,按律当全家流放!令狐家主不会不知道吧,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但方丞相同几位阁老却是人老成精,扫了几眼令狐家主身后,六大世家几乎都来,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掩在几人身后,隐隐露出的身形有些熟悉。
几个老臣都是眯起了眼睛,心头高高提了起来。难道要出大事?
相对来说,几位阁老里,董阁老是脾气最直爽的一个。忍耐不住就当先开口问道,“令狐老弟,到底所为何事闯进朝堂?即便你有紧急之事上奏,也要递了牌子等待皇上召见。这般没了礼数,实在难看!”
另几个阁老同文武全臣都是跟着点头,议论纷纷,目光扫向令狐家主等人,满满都是不满。
令狐家主见此,不但没有恼怒,反倒哈哈笑了起来,末了在众人越发疑惑的目光里,高声道,“可笑你们这些蠢材,跪拜了一年之久,居然还不知道龙椅上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杂种,仇敌!”
“放肆!”
他这话实在太过惊悚了,刚刚落地,几乎人人都喝骂出声。方源同一众侍卫更是齐刷刷抽除了腰刀,团团把令狐家主等人围了起来!
辱骂帝王,真是千古才能一见的奇事。这令狐家主难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怕被抄家灭族,不怕被挫骨扬灰?
文武百官们虽然愤怒,但神色里更多的却是错愕和疑惑。
公治明脸色铁青,他出自武侯府,世代守护东昊,家族多半人战死沙场,一直血脉稀疏。如今令狐家主辱骂他杂种,岂不是说武侯府的列祖列宗是畜生!
“啪!”他一巴掌重重拍龙椅上,猛然站了起来。墨眉倒竖,星目蕴含怒海,声音冷的几乎能碰碎冰碴,“若是不说出一个缘由,朕要全族上下,千刀万剐!”
声音入耳,朝臣们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公治明可不是那些含着富贵汤匙出生,连马匹都没见过的皇帝。东昊的江山大半是他在马上打出来的,实实在在的铁血帝王。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几乎不用想,众人就都预见了令狐家主等人的悲惨下场…
再看令狐家主不但不怕,反倒更是得意。连同他身后的世家家主都是满脸嘲讽,好似公治明的话在他们这里是小孩子的吵闹一般,根本不值得害怕。
公治明哪里容许他们挑衅,抬手就要示意方源把这些狂徒杀个干净。
不想,令狐家主却是凌空牢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老夫说你是杂种,仇敌,已是抬举你了。一个大越的杂种,蒙骗了东昊多年,害得武侯府忠臣老将尽皆死绝,如今居然还坐上了皇位?当我东昊人都是瞎子吗?杂种,今日老夫就揭露你的真面目,将你打回原形!”
大越杂种?蒙骗东昊?窃取皇位?
别说文物百官,连同一众侍卫,甚至大殿内外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是听得梗着脖子,忘了呼吸…
什么叫晴空霹雳,平地生雷?
今日令狐家主的话就是!一字一雷!
不知是哪个朝臣实在忍耐不住,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轻微的吞咽声就像某个开关,彻底打开了这个空间的静音键子。乾坤殿里,瞬间如同沸水一般,开了锅!
“什么,皇上是大越人…这怎么可能?”
“什么叫蒙骗了东昊,什么叫害得武侯府死绝?”
“天啊,令狐家主是来找死吗!”
“对啊,皇上为东昊征战沙场,可是人人皆知。又在武侯府长大,跟随丞相习文,忠勇亲王习武,怎么可能是大越人?”
“不可能,不可能!”
即便沉稳如方丞相和几位阁老都变了脸色,更别说一众文武百官了,议论之声,差点儿就掀翻了大殿的屋顶儿!
方丞相目光闪烁,扭头隐蔽的同大殿门口的一个太监打了个手势。那太监赶紧合上大张着的嘴巴,悄悄跑了出去,很快就溜下了台阶,想要出宫去报信儿。但却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对冰兵卒,足有四五百人,严严实实封堵了宫门。原本的大内侍卫,已是被捆绑扔在一旁。
那太监也是个机灵的,远远见了自觉情形不妙就一路拐去了永福宫。
永福宫里,丁薇正坐在炕上看着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哭笑不得。不知道魏老爷子突然抽了什么风,昨日远路归来居然不眠不休配了一堆儿药粉药丸送来,名头居然是让她带着防身。
她如今刚生了孩子,坐月子,屋子都出不去,哪里需要这些药物防身。
但老爷子一番疼爱好意,她也不好拒绝,于是就让云影取了她压箱底很久的腕带和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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