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鱼天还没亮,就跟着傅云珩坐上了回京城的飞机。
没有睡够的脑子还有些昏沉,身边的男人给她拉了拉身上的毛毯,语气温柔:“困就继续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其实燕城离着京城倒是不远,飞机上的几个小时她只要找点工作还是很好熬过去的。
只是男人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让她一时也没有大脑去思考些其他东西,竟然真的将头靠在一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至于她为什么要跟这男人突然出差,而且出差去干什么,贺繁鱼是一点也没有精神问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今天早上蒋美丽把她不由分说的从床上拉起来,然后絮絮叨叨的把她塞进车子里,跟着傅云珩赶飞机的画面。
这一段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不知道播放了多少次,以至于在她下飞机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大脑被支配的恐惧。
坐到陈柏的车上,看着京城陌生的景象,贺繁鱼似乎这才勉强找到了神智。
转头睨了身边的傅云珩一眼道:“你回京城干什么拉着我?”
L集团在京城有什么业务是她不知道的,再说了,公司什么时候给他安排出差的工作了。
就算有,他出差自己为什么要跟着。
从飞机上睡了一路的贺繁鱼此时大脑清明,虎视眈眈的盯着身边的男人。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昨天晚上这男人疯了一样折腾她,就是为了让她今天早上睡不了,好跟着他迷迷糊糊上飞机。
“我都跟着你在燕城待这么久了,倒插门也不能不允许男人回娘家吧。”
娘家?
他的娘家?
贺繁鱼就算是再清明的脑子,现在都已经被他给雷击了。
盯着男人的眼中只写着‘不可思议’,话都快不会说了。
“傅云珩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是离婚了吧。”
贺繁鱼冷着脸,现在都有一种要把离婚证甩到他脸上的冲动。
只可惜手上刚一动,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一只大掌将她的手抓在掌心里。
“等到了家休息两天,带你在京城好好玩玩,这边的千佛寺很有名,要不要去看看。”
贺繁鱼看着男人温柔淡漠的样子,以及嘴角和眼底浅浅溢出来的笑容,不由的又蹙紧了眉心。
这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说离婚的事,他倒好,竟然还能对着自己笑的这么不在意。
“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贺繁鱼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揶揄,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些气。
男人抓着她的手拿在眼前,有意无意的拨弄着她的指尖,慵懒又随意的姿态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金贵,让人移不开眼。
“以前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我许的愿望就快成真了,自然是要去还愿。”
还愿?
他还会许愿?
贺繁鱼拧着眉,说出一句自己都觉得下头的话:“你和灵灵有什么关系。”
傅云珩先是愣了一下,跟着伸出手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
宠溺的笑道:“我和她没关系,我和你才有关系。”
贺繁鱼借机抽回自己的手,暗暗抓住被傅云珩拨弄的指尖,梗着生硬的脖颈道:“油嘴滑舌。”
他可比以前让人讨厌多了。
傅云珩笑了笑,长臂一伸,就将她重新拉回到自己怀里。
低下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沉的开口:“你要是喜欢听,我天天说都行。”
感觉到怀里的人要挣扎,连忙道:“好了,你要不想去也没事,大不了等愿望成真了再去还愿也行。”
“还有你这样的,许的愿还没实现,就要去还愿,你这不是强买强卖,佛祖他老人家同意了吗?”
傅云珩:“佛祖慈悲,不为难苦命人。”
贺繁鱼瞪了他一眼,嫌弃的回了句:“霸道。”
车上的陈柏只感觉身后的狗粮一波撒过一波,听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他现在开着车,京城的交通管制比较多,他现在都想跳车。
真是太虐单身狗了!
贺繁鱼从车里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来的竟然是傅家。
傅家的主宅,一个老式的庭院,出来接他们的佣人都有二三十个,说是皇家宫廷都不为过。
贺繁鱼是一路被人簇拥进去的,即使她对这种场面并不意外,但还是全身都不自在。
傅氏的显赫她是知道的,整个傅氏家族绝不是一个L集团可以比肩。
贺繁鱼以前觉得自己是可以站在傅云珩身边,和他并排前进的,现在才突然觉得脚下的步子沉重,不由自主的便落了后。
傅云珩转过身,在她呆愣的视线中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依旧很温柔:“带你去逛逛园子,有一处你肯定喜欢。”
没等贺繁鱼说什么,傅云珩便拉着她往院子深处走去。
身边来来往往偶尔会有佣人走过,一个个都很规矩的叫着傅云珩先生,叫着她太太。
明明她是第一次来,却觉得这里的所有人好像都认识自己一样。
开始她还对这个称呼有些别扭,想要反驳。
结果被傅云珩打断后,被后面的人接连打击的也就没有要解释的勇气了。
他们想叫就叫好了,反正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傅云珩带她穿穿停停,最后走过了不知道多少长廊小园,才停到了一个偌大的荷花池边。
此时这个季节,荷花早就已经枯萎了,池面还结了一层不算厚的冰,周围的植物有些被绿布保护了起来,还有些树上绿叶也显得没有什么活力。
京城明显要比燕城那边冷的多,那边只是初冬,这边已经基本是寒冬了。
傅云珩拉着她站在亭子里,看着结了冰的池面蹙眉,小声的嘀咕:“忘记这个季节不对了。”
原本还有些不适应的贺繁鱼,看着男人憨憨的样子,听着这呆呆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是个破亭子,让我看这个?”
贺繁鱼诚心打趣道,男人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窘迫人。
跟着也跟着不好意思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说着拉起贺繁鱼往另一栋小楼走去。
傅家的院子,有中式庭院,西式阁楼,英式城堡,美式木屋,还有近代民国的一栋小洋楼。
贺繁鱼这才发现,他这哪里是家,明明就是一个规模并不小的博物馆啊。
甚至还真的有一个展厅,只不过里面展的不是什么古董和名家画作,只是傅家这些历年来的墨宝和手工。
贺繁鱼走到一个泥脚印前,诧异道:“你就展个这个?”
这里面有字,有画,有做的手工,还有一些稀奇的手工玩具,每个上面都有年月和所作人名。
虽然不名贵,但看出傅家每一代人都很有才华和勤劳,难怪会经过几代的积累,铸就了庞大的傅氏帝国。
但是到了傅云珩这里……一个大脚丫印子。
贺繁鱼被带到了一间现代化的小洋房,屋子里的装饰生硬灰色,一看就是男人的房间。
“这不会是你的卧室吧。”
贺繁鱼蹙了蹙眉,在男人上扬的嘴角找到了答案。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傅云珩不是已经接手了整个傅氏吗?竟然没有搬到最中间的主屋,而是睡在了这个最偏远角落的院子里。
院子虽然处处透着精致,可是和她刚才看到的那些比起来,真的有点不配他现在的身份。
傅家少爷怕是也分三六九等。
“先在这里休息,饿了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男人上前把她拥在怀里,低头在她额间印了一记轻吻。
虽然落在她腰间的手掌没有放开,但贺繁鱼还是听出了他要离开的信息。
所以也没有挣扎,任由他的手掌在腰间不舍的磨蹭着。
“你这房间……用锁门吗?”
贺繁鱼睨了一眼屋子,视线落在了卧室的门锁上。
傅云珩愣了一下,跟着低低的笑道:“不用,没有我的吩咐他们是不敢进来的。”
现在整个傅家谁敢触他的霉头啊,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贺繁鱼抿了抿唇,小声嘀咕:“他们不敢,你敢。”
头顶处又传来男人的低笑,傅云珩低头,这次的吻正好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可是唇瓣碰触后反而不想离开了,摸索在腰间的手掌开始一寸寸向上游移。
门外等候的陈柏见到自家老板还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轻咳了一声。
卧室的门打开,男人气宇轩昂的走了出来。
陈柏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在傅云珩的脸上虽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但是跟在身边这么多年的自己,还是感觉到了老板这神清气爽的愉悦。
果然是受过爱情滋润的男人,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陈柏连忙跟上前道:“老板,其他人已经在会议楼等着了。”
傅云珩身上的愉悦瞬间散去,面无表情的抬步下了楼。
贺繁鱼本就坐飞机有些累了,结果跟傅云珩参观了傅家也就算了,还跟他做了一项体力运动。
现在她眼皮子都已经睁不开了,伴着屋子里没有散尽的绮丽,不受控制的窝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这一着只觉得处着很沉,直到一片阴影似乎重重的挡在她的眼前。
当贺繁鱼看清床边站着的身影时,顿时闪过惊慌。
下意识的她扯住胸前的被子,仓皇的探起身来。
“是你。”
窗外已经落下的夕阳,淹没了屋子里的光亮。
借着昏暗的光线,贺繁鱼还是看清了面前的女人,下意识的伸手触动了床头的开关。
原本光线朦胧的屋子,顿时变的明亮,床边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也被照得一览无余。
张珍珠看着傅繁鱼大惊失色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只是在视线触到女人脖颈间在的痕迹时,又跟着瞬间变的阴悸不已。
“他果然还是把你带回来了。”
张珍珠的声音里带着疯狂,那双眼睛在看到被子里明显赤裸的女人时,变的更加扭曲。
就连身上纯白的白裙子,此时也遮不住女人心底里的嫉妒,反而将人衬托的更加恐怖。
“你要干什么?”
贺繁鱼警惕的盯着床边的女人,身子不着痕迹的一点点往另一边靠去。
她可不觉得,以张珍珠现在的脸色,看着像是要坐下和她唠家常那么简单。
“干什么?”
女人一声冷笑,背在身后的手抬起,亮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贺繁鱼没有比任何时候讨厌自己睡着喜欢裸身,长长的被子裹在身上,她要小心的抓住才能不让它掉落。
只是看着女人亮出刀子的时候,心头又是一阵猛跳。
她现在跑,恐怕也跑不出去了吧。
更何况她里面没穿衣服,这个样子要怎么跑出去。
“真不知道阿珩他看上你什么了,不过就是一张漂亮的脸而已,你根本帮都帮不到他,他却跟你偷偷结了婚,现在竟然还把你带到这里,带到只能他进来的房间。”
张珍珠说着,眼底已经迸射出了憎恨,握住刀子的手也在用力的收紧,身体在一步步向角落里的女人靠近。
对上贺繁鱼惊慌的视线,嘴角得意的勾起:“你现在一定很想让他回来救你吧。”
“可惜了,他现在被傅家那些老家伙缠着,不可能回来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你也享受了他这么久的爱,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女人勾着腥红的唇,漆黑的瞳孔睁大,一步步向贺繁鱼逼近。
贺繁鱼已经在床上跌落下来,裹成蚕蛹的身体已经缩在角落退无可退。
好看的柳眉忍不住紧紧蹙着,只能坦然的看向对面的张珍珠。
“你在说什么胡话,傅云珩喜欢过我,我就要去死?你当我是你吗?为了他的爱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她是很喜欢很喜欢傅云珩,甚至喜欢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了自己的原则,拉底了自己的底限。
可这些只是原则和底限,不是她的命。
再喜欢一个人,她也做不到为了这个人的爱放弃自己的生命。
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轻贱,那别人不喜欢你也很正常,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自贱的人。
东西总是越稀有才越珍贵。
贺繁鱼对上张珍珠发红的眼睛,轻笑:“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见你为了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