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自己,实在是太想要那朵花了,便是知道了它在脱离花盆后活的不长久,也忍不住心中的贪欲,还是折了下来。
江萍见她折了下来,便从榻上起身来到她面前,从她手中取过那朵花。
自己看到她的举动,心中忿忿,以为她是言而无信想要将花夺走。
但自己惧她,她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于是便是心中再愤懑不甘,也总要顾及着一点她折磨人的手段的。
却没想到,她并不是打算将花给拿走,而是让自己握紧花枝最上段,靠近花朵的地方,然后突然覆上自己的手,用力从花枝上方滑到了花枝下方。
花枝上,满是尖锐的利刺,她便握着自己的手,反复在花枝上摩挲几遍,不顾自己的痛呼和逃离,直到花枝上再无一点利刺,直到自己的掌心鲜血淋漓。
“记住,有些东西觊觎不得,会疼的。”
她终是松开了手,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齐絮儿将这朵白色的花捏在手中,用力握紧,这朵花的周身无一丝利刺,与记忆中的那朵是不同的,所以即使在手中碾灭,也并不会给手掌带来丝毫的疼痛。
但有些伤是在心里的,那些尖刺所划过的痕迹,并不会因为她得到了一朵没有带刺的花,就会消失。
江萍说的是对的,人不能觊觎让自己疼的东西。
若忍不住心中的贪欲,总是想要得到的话,那不如就将那个东西毁了,这样心中就没有念想了。
“我看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就担心你会淋雨,没想到真被淋成落汤鸡了。你这个孩子,看到下大雨,不知道躲一下吗,等雨停了,或者是买把伞再回来!”
沈眠眠看到齐絮儿满身湿漉漉的回来,真是又气又急:“我已经让宫人去烧热水了,你抓紧把衣服换下,可别感染风寒了。”
“我们是在游玩的过程中,突然下了雨,就来不及避雨了。”
齐絮儿解释了一句,跟着宫人先去洗澡换衣了,出来的时候,沈眠眠端着一碗姜汤,让她喝了下去。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以后如果我不在……”
沈眠眠说到这里,话头突然止住了,改口道:“以后你要是嫁人了,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可怎么办?”
齐絮儿心中冷笑,盛明已经把假死药偷偷给了江萍,就肯定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了。
但是从假死药给了她到现在,这么久,她却丝毫都没有想要把这件事和自己说一声的想法,在江萍心目中,自己定然是必死无疑了吧。
在知道自己必然会死,没有未来的情况下,还说这样的话来,不觉得可笑吗?
不过也是,她这个人向来虚伪,对自己好坏向来随心,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看待,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正常。
就是不知道,盛明在告诉她要谋反的事情后,有没有和她说那个假死药是唯一的一颗,如果给了她的话,盛明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不过想来,即使江萍知道的话,也定然是会顾全保全自己的生命吧,毕竟她那么自私的一个人。
“我有些累了,想要先回去休息了。”
齐絮儿在几年前,便已经和江萍分殿了,但是两人的殿相临,而齐絮儿为了让江萍能够带自己出宫,也为了不让她起疑,所以依旧会经常留在坤宁宫。
“你的头发还都是湿的呢,现在休息的话,等你起来肯定头疼。”沈眠眠拉着齐絮儿坐在椅子上,拿着干毛巾给她擦头。
“刚淋了雨更要注意一点,不要仗着自己的年龄小,就对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
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沈眠眠总是不自觉地絮叨起来,她总担心在自己离开以后,齐絮儿一个人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齐絮儿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任凭江萍替自己擦头发,两个人虽然在一个空间里,却心思各异。
等齐絮儿的头发半干以后,沈眠眠又拉着她吃了一顿晚饭,晚饭后,她的头发便已经差不多全干了,沈眠眠这才放她回去。
“娘娘对殿下,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呢,就算是亲母女,也不见得有这般亲昵。”宫女进来收拾饭菜的时候,见沈眠眠一直望着齐絮儿离开的背影,笑着打趣了一句。
“是吗?”沈眠眠看着齐絮儿的背影出神,宫人们都说自己对齐絮儿很好,可是她自己是感觉不到的。
她总觉得那个孩子之前过得太苦了,所以就算是对她再好也不为过,而她又是真心想让齐絮儿开心,所以就算是别人都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却总觉得还不够。
她总想那让那个孩子真心的快乐起来,但那个孩子似乎心底压抑了很多东西,无论是之前故作乖巧,还是后来冷漠的模样,都不能看出她心底的开心。
就算是笑,也都是笑意不达眼底的,当年江萍的那些折磨,似乎已经剥夺了她快乐的本能。
其实沈眠眠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当初是江萍的原因,才让齐絮儿过得那般艰难。所以如果自己死亡的话,等自己死了以后,这个孩子会不会就会摆脱那些记忆,重新获得快乐?
她之所以没有在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自杀,除了担心自己死了以后,齐絮儿落在其他嫔妃手上会过的更艰难,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发现齐絮儿有了一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当自己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反而能安心下来,若自己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便惶惶不安,甚至以自残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刚开始的时候,沈眠眠想着齐絮儿被江萍那般虐待,肯定是想要摆脱自己的,便去齐昇那里,为齐絮儿单独要了个宫殿和伺候的人。
也就是那时候,齐絮儿缠她缠得很紧,甚至超脱了正常的范围。在她坚持要让齐絮儿自己住在隔壁宫殿,却不放心晚上偷偷看她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在被调过来照顾她的宫人虐待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