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希望有个兄弟姐妹,有一日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头上戴了一个很可爱的毛绒球,我看着觉得新奇有趣,便问她在哪里买的。
丫鬟说,是姐姐在外面采购的时候,买来送给她的。
后来我便缠着母亲,要母亲给我生一个姐姐,那时候年纪小,母亲听着我的童言童语,面上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萍萍,姐姐是要比你先出生的,即使娘要再生一个孩子,也只会是弟弟妹妹,不会是姐姐的。”
“那娘亲给我生一个妹妹吧,我当姐姐。”
母亲的笑容僵住,过了半晌,还是对着我笑,但是那笑中却有几分苦涩:“没有爹爹的话,娘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给你生个弟弟妹妹的。”
我那时候觉得很是失望,因为爹爹很少会来别院,听娘亲说爹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所以没有办法顾及她们娘俩。
我不怪爹爹,因为身边的那些丫鬟们,她们的爹爹也都很忙,要赚钱养家。
听她们说,每年过年一家人才会团聚,而爹爹要赚钱,养活自己和娘亲,还让自己和娘亲不愁温饱,有人照顾,应该是要更加辛苦的。
直到那日的生辰宴上,是江月的生辰宴,那时我被娘亲带上了前厅,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有姐姐的。
初次见面时,江月一身天蓝色裙装,外罩白色氅衣,裙摆处和氅衣上皆布满了点点花瓣,动起来的时候,花瓣起伏间,便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看着灵动美丽。
那时的江月,不过十岁的年纪,气质却极为高雅,一举一动间,皆是自己不曾看过的华贵。
我看着她,既是欣喜期待,又是自卑难言。
她的周身有很多贵人环绕,我怎么也挤不进去说一句话,再加上从小在别院中长大,所以性格从不像其他人那般明朗。
所以,直到后来宴会散了的时候,我才凑到江月的身边,将手里已经捂热的礼物送过去。
那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兔子样小木雕玩具,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小心翼翼的把它递给了江月,有些羞涩地看着她笑。
她冷冷地看着我一眼,随手将我的礼物递给一旁的丫鬟,转身就走。我想要追上去,和她说两句话,却被母亲拉着胳膊不许上前。
江月比我年纪大,从小又是以嫡女的身份教养的,自然比我懂事很多,也比我更加懂得嫡庶的区别。
可我却是不懂得,仰着头天真的问母亲道:“母亲,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姐姐玩吗?”
也正是因为我的一句话,为母亲惹来了祸端,娘亲还没有回我,一旁的大夫人便已经听到我的称呼,冷冷道:“三姨娘,你应当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姨娘的身份,萍儿却喊了你母亲,我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觊觎这正妻之位了。”
我真的是被母亲养得过于天真了,一句话害母受了板子,却还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
那一日,母亲被打得皮开肉绽,我的哭喊声也响彻整个府邸,后来是江月重新回到前厅,皱着眉头对大夫人道:“今日我生辰,母亲莫要让这好日子沾了血,太过晦气。”
我看到母亲跪在地上,冲江月磕着头道:“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我那时才隐约意识到,我和她是不同的,母亲和她的母亲也是不同的。
后来母亲领我回到别院以后,开始教我规矩,告诉我因为她是姨娘,所以我只能喊她姨娘,哪怕我是在她的膝下长大,哪怕她是我的生身母亲,只因为她不是正妻,所以我便只能喊她姨娘。
其实很小很小的时候,比现在更小的时候,母亲刚开始教我的时候,是让我喊她姨娘的。只是我不愿意,便母亲母亲、娘亲娘亲的喊个不停,到了后来,她宠着我,便也就任由我喊娘亲了。
我和娘亲一直都住在别院中,爹爹的姨娘有很多,孩子也有很多,而母亲和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所以我们的日子过得倒是也算安宁。
虽说不像那些得宠的姨娘和大夫人那般,锦衣华服,绫罗绸缎,倒是也能衣食无忧。再加上我不经常去前厅,不与那些其他的兄弟姐妹一起玩耍,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攀比心,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母亲原本是想把我许配一个普通人家,做正妻的。她说,只有许配给普通人家,她才能护着我一点。
如果要是嫁给达官贵人的话,便是以后受了苦,受了嗟磨,她就算是豁出了那条老命,怕是因为姨娘的身份,连人家的门也登不进。
更何况若是嫁给达官贵人的话,以我的庶女的身份,顶多也只能做个偏房。她这辈子已经受够了当姨娘的苦,便不想要我和她一样。
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也由不得娘做主。
刚开始嫁进齐王府中,过得倒是也算是舒心,甚至我以为以后的时光,便可以一直这么下去了。
但是齐王府没有女主人,所以我的心一直算是悬着的,因为我担心,如果后来的齐王妃要是个不善之人该怎么办?
那一日,齐王摸着我的肚子,告诉我说,想让我做上正妃之位。
其实我们之间也算是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光……应该算是有的吧……
原本我以为他对我是用了真心,觉得他对我已经够好了,其他变没所求了,直到江月以探望的名义入府,一切都变了。
在此之前,我过了真的已经算是很好了。
在江府的时候,虽然不受爹爹的疼爱,但是有母亲护着,也没有受什么大的委屈。
嫁到齐王府的时候,便是侧妃之位,那时候没有正妃,又颇为受宠,再加上怀了个孩子,我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我就在江月嫁到齐王府以后,我的生命便似被摔断的玉盘一样,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