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好像是要下雨的模样,云彩低的如同浮在窗边,触手可及。
我走到窗边,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因为外面太过阴暗,所以房间里的灯全都是开着的,便驱散了所有的阴影,不管外界是山雨欲来,还是狂风暴雨,在屋里总是不用担忧外面天气的。
甚至,拿着椅子瞧着窗外的天气,还算得上一道风景。
有些安宁的感觉在其中。
外界的天气越是狂暴,便越发觉得家里的烟火气息格外温馨,我手捧着一杯温水,跑到厨房递给姑姑。
今天姑姑说要亲自下厨做饭,虽然没有吃过,但心里很是期待。
在这种温馨又期待的心情下,一会儿是否会落雨,又或者这样的狂风暴雨持续多久,都不太重要的。
世界上的所有环境,都是根据自己的心情改变的,若是在温暖明亮的环境下,哪怕是狂风暴雨,也觉得是一道风景。
若是孤苦一人,哪怕是艳阳天,也照样觉得凄冷。
“阿澈,厨房没有盐了,你去超市买袋盐吧。”
“嗯,好的。”
我应了一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姑姑从厨房探出头来:“对了,一会可能会下雨,别忘了带伞。”
“知道了。”
超市就在楼下,其实我觉得买袋盐的功夫,这个雨应该下不下来。可姑姑让我带伞的这个嘱咐,是一句关心,可能是小时候特别缺失的东西,长大后便格外渴望,哪怕是随口一句的嘱咐,我都格外珍惜。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到楼下,看到风铎他们的时候,才算消散。
“细细……”
他们依旧这样喊我,风家的人,不管我纠正了多少遍,还是这样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嗯。”我应了一声,其实心里也不算多难受,最多……称得上是无动于衷吧。
当年他们把我打断腿,送去精神病院的事,姑姑帮我平了反,送他们俩坐了牢。
但毕竟后来那些腌臜事,便没有他们参与了,我也还好好活着,便知道他们做不了几年牢。
“当年那件事,我们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折磨,这次找你,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知道这句对不起太迟了,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但还是想要亲自跟你道个歉。”
“哦。”我淡淡的应了声,实在不知道除此之外,该表现出什么样的状态来。
因为说实话,他们欠我的,法律已经让他们还了。其他的……似乎也没什么要计较的了。
虽然没有不甘,也没有感动之类的情绪,但是那句“没关系”,我是不愿意说的。
他们的伤害是事实,虽然我不计较了,但不代表就是没关系了。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样的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可对于那个时间点的我来说,他们是不可原谅的。
既然他们不能回到伤害我之前,让一切的伤害都没办法发生,那我也就没有资格替过去那个时间段的我说“没关系。”
“还有事吗?没有事我就先走了。”雨是要下来了,天沉的让人憋闷。
“听说,小雅的后事是你安排的,我没想到你……”风洛跟在风铎身后,偷偷看了卫澈一眼,道谢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不客气。”那天有人打电话过来,说风雅的后事无人处理了,她给了点钱,让人帮忙处理了一下。
或许是自己生活的太幸福了,再加上反正风雅都已经死了,就不吝啬于给予她这一点点小小良善了。
“她们……收养你的这个人,对你好吗?”
天上的雨开始往下滴落了,我打开手中的伞,实在是不耐烦再和他们说些什么,更不想让他们提及有关姑姑的话题。
因为我实在不觉得,他们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姑姑。
可能是天上的乌云聚集了太长时间,于是这往人间下坠的速度便也没什么缓冲,刚三三两两的滴落了不到几秒钟,便已经铺天盖地的席卷天地,砸在伞上的力道太大,哪怕很用力的握着伞,都有些拿不稳了。
“我先回去了。”我转身想回家,还没走两步,他们唤我一声。
我懒得理会他们,也觉得没什么理会的必要,脚步加快的向前走去。
他们可能是看我没有应,声音更大了一些,但同时,暴雨落在屋檐、树叶、地上的声音,狂风席卷万物的声音,都一同袭来,于是他们嘶哑的急切的声音,听着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阿澈!”还未走进家门,便看见门已经被打开了,伊衣姐拿着伞,正准备出门。
“雨太大了,恬恬让我接一下你。”
“盐已经买好了。”我笑着应了声,从门口流露出来的光,一直照在身上,聚集门口越近,那光芒就越明亮。
人对于光明有种天然的向往,当光渡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哪怕并没有带来温度,却依然觉得心头多了些暖意。
“他们是在喊你吗?”
伊衣姐看了眼自己的身后,询问了一句。
我因为伊衣姐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大雨太过滂沱,空气全都被大雨的雾气所增添了一层朦胧感,那两个修长笔直的身影在大雨中,看不清脸,只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是看向这里的。
“听错了吧。”我将伊衣姐拉进屋里,用力的关上了房门,将所有的光芒与温暖都锁在屋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黑暗与风雨。
“回来了吗?”姑姑从厨房跑出来,兜头将干净的毛巾盖在我脑袋上:“快擦擦,别感冒了。”
“只是刚下雨的时候,没来得及立刻打开伞,没淋多少雨。”我笑着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渍,闻着屋里饭菜的香味,只觉得周身都带着一种放松到极致的倦意。
我出生于风家,可呆在风家十几年时间,也没有弄清楚拥有“家”是什么感觉。
如今,倒是真切的感觉到,倦鸟归巢的那种安宁和愉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