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乌苏尔大王子乌云霁率领一支千人队伍,带着一千匹战马抵达云州边境。 慕容骁接到信报,和楚昭一同前往云州西面的镇云关迎接他的到来。
苏知府作为中间人,自然少不了要陪同前往,因上次和楚昭闹得不愉快,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很少说话。
楚昭一心想着等会儿如何应对大王子,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反正他就是个中间人,他女儿还在王府的地牢里关着,他再不满又能怎样?
一行人快马加鞭,于巳时末到达镇云关。
镇云关外,乌苏尔人在烈日下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不停地催促守关将领先放他们入关休整歇息。
守关将领婉言相拒,声称没有王爷的命令,不敢擅自作主。
乌苏尔人生来体形彪悍,野蛮好斗,被守关将领接连拒绝,纷纷叫嚷谩骂,说靖南王怠慢他们这些远道来的客人,再不放行他们就直接打进去。
而他们的大王子对此并未加以阻拦,站在亲卫撑起的大伞下看着他们吵闹,始终一言不发。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中,楚昭和慕容骁一行穿过城楼,出现在他们面前。
楚昭自动忽略那些叫骂之声,第一时间看向大伞下的男人。
男人体形彪悍,高鼻深目,面相凶恶,耳朵上戴着夸张的圆环,加上深棕色皮肤和琥珀色的瞳孔,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头凶猛的豹子。
这个样子,倒也符合楚昭对他的想象,只是身为一国王子,上位者的威严霸气似乎还略显不足。
当然,也有可能是长途跋涉,又晒了半天太阳的缘故。
让他们在外面晒太阳是楚昭的主意。
原本慕容骁是打算提前来迎接的,楚昭说乌苏尔人生性狂傲,提前迎候只会让他们更加狂傲,不如让他们晒晒太阳,多等一会儿,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现在看来,这一招确实有效,对方虽在不停的叫嚣谩骂,心理上却已经落了下风。
看见慕容骁一行到来,气愤不已的乌苏尔人停止了叫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站在慕容骁身边的楚昭吸引。
乌苏尔不缺美人,但他们的美人大多是和他们一样的深色皮肤,像楚昭这样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精致美人却一个都没有。
那些人都看傻了眼,就连焦躁不安的马匹都安静下来。
慕容骁侧首看了楚昭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这般明艳如骄阳令万众瞩目的女人,是他的王妃,也是他的骄傲。
但骄傲的同时,他又有点不爽,想用面纱把楚昭遮盖起来。
这些粗鲁野蛮的外族人,不配看他的太阳。
一片寂静中,苏知府上前来为双方引见。
慕容骁微微一笑,向乌云霁点头示意:“大王子一路辛苦,本王迎接来迟了,还请见谅。”
乌云霁却将目光转向楚昭:“这位美人儿还没有介绍。”
慕容骁眉心轻蹙,伸手揽住楚昭的腰肢,宣示主权似的说道:“这是本王的王妃。”
乌云霁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楚昭:“王妃如此美貌,王爷真是好福气。”
慕容骁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揽在楚昭腰间的手。
这时,乌云霁身边一个虬髯大汉突然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王爷迟迟不来,是王妃太美貌让你下不了床吗?”
如此猥亵的话语,惹得后面的乌苏尔兵士哄堂大笑。
慕容骁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却也隐忍着没有发火。
不料那大汉竟不知收敛,色眯眯的目光在楚昭脸上放肆游弋,舔着干燥的嘴唇道:“王妃的美貌胜过我乌苏尔最美的舞姬,想必在床上的滋味一定很美。”
“哈哈哈哈……”身后的乌苏尔兵士再次放声狂笑。
笑声中,又有一个生硬的声音说道:“我听说靖南王一直没有和他的王妃圆房,怕是那方面不太行吧!”
此言一出,现场先是瞬间的静默,随即又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慕容骁的脸色阴沉如山雨欲来,伸手摸向腰间的剑。
然而,没等他的剑出鞘,楚昭已经先他一步拔出了昭兮剑。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虬髯大汉的人头应声落地,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鲜血飞溅出来的时候,那落在地上的人头还保持着大笑的状态,嘴都没来得及合上。
一片死寂中,楚昭的剑又指向那个羞辱慕容骁的兵士。
那兵士吓得脸色惨白,步步后退。
乌云霁回过神,忙上前拦住楚昭,面色不愉道:“一个玩笑而已,王妃何至于此?”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楚昭冷着脸道,“到了我大晏的地盘,还敢如此放肆,是欺负我大晏无人吗?”
乌云霁见她态度强硬,不肯退让,转头看了苏知府一眼。
苏知府忙上前打圆场:“天气炎热,大家难免心浮气躁,王妃消消气,大王子也请管束好底下兵士,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不行!”乌云霁怒道,“王妃因为一句玩笑,就杀死我的贴身侍卫,这件事靖南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人是我杀的,你找王爷要什么说法?”楚昭说道,“别说一个亲卫,便是大王子本人胆敢开这样的玩笑,我也照杀不误,今日若不让我杀了这个人,谁都别想好。”
乌云霁两道浓眉深深皱起,又转头看了苏知府一眼。
苏知府也颇为无奈,对慕容骁说道:“大王子长途跋涉亲自来为王爷押送战马,可见是诚心想与咱们合作的,若因为几句玩笑就和人家撕破脸,是不是不太妥当?”
慕容骁也没想到楚昭会先他一步出手,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那一下确实挺爽的。
而且他觉得,这个下马威让楚昭出手,比他亲自动手要好,毕竟楚昭是女人,男人要和女人理论,是论不出什么道理的,何况楚昭和人吵架从来都没输过。
慕容骁心里痛快,面上却十分不悦道:“兵士无礼,主将之责,大王子没有约束好自己的手下,也不能怪本王的王妃下手无情,但本王相信,王妃刚刚那一剑应该已经起到了杀一儆百的效果,所以,王妃就给大王子一个面子,饶了那个兵士吧!”
“好,既然王爷发话,我便给大王子一个面子。”楚昭顺坡下驴,收剑入鞘,“此后若还有人敢出言不逊,天王老子的面子我都不会再给。”
两人一唱一和,把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乌云霁无话可说,便窝着火气道:“既然如此,王爷就快些让我的人马入关吧,这一路他们都太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急。”慕容骁说道,“如今天气炎热,大王子的马匹长途跋涉,为免患上时疫传染给军中原有的马匹,本王已经让人备了水粮帐篷,请大王子的人马在关外暂住几日,由兽医仔细检查过后,确认身体健康再入关不迟。”
“这……”苏知府与乌云霁对视,两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乌云霁开局便折损一员大将,心里的火本就没消,慕容骁这番话对他来说无疑于火上浇油。
“我诚心与王爷合作,给你选的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你居然怀疑我把病马给你,既然如此,这交易不做也罢。”
他说着又看了苏知府一眼,气愤道:“我们这就起程回乌苏尔,以后再也不会与你们汉人打交道。”
楚昭见他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一看苏知府,不禁有些奇怪。
按理说,如果苏知府是大王子的人,两人之间应该是他对大王子马首是瞻,可为什么大王子却总是一副想听取他意见的样子?
是因为大王子对这边的情况不够了解吗?
带着这样的怪异感,楚昭站出来说道:“此事和王爷无关,是我出于一个医者的角度考虑,才提议王爷这样做的。”
“又是你。”乌云霁不高兴地看着她,“我的马都是好马,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既然是好马,又何必在乎多等几日。”楚昭说,“难道我们花了这么多钱买马,连验一验货的权力都没有吗?”
“你……”
“我说错了吗?”楚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道,“大王子送一千匹马,竟随行带来一千兵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图谋不轨,难道我们不该防着点?”
“你这女人不要信口胡说。”乌云霁怒道,“我们乌苏尔的马千金难求,我带的人是为了保护马匹不被别人抢掳,难道是为了攻打你们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楚昭抬手指向他身后黑鸦鸦的人马,“如果我带了这么多人马去你们王城,大王子会问都不问就放我进城吗?”
“……”乌云霁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再一次看向苏知府。
苏知府只得又向慕容骁求情。
慕容骁无奈摊手:“你也看到了,王妃这样本王也拿她没办法,不如知府再劝劝大王子,将人马暂留关外休息整顿,大王子先随本王回府再行商议,如果他实在不放心,可多带些亲卫一同前往。”
“那我试试。”苏知府看了看油盐不进的楚昭,把大王子拉到一边单独交谈。
楚昭趁机对慕容骁说:“我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古怪,王爷后面要多加留心。”
慕容骁闻言看向那边交谈的两人,不料他们二人也正向这边看过来。
双方的视线撞在一起,又都若无其事地转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楚昭心里的怪异感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