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骁看到楚昭的眼睛瞬间亮起,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等她说话,便抢先道:“母亲多虑了,王妃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老夫人将信将疑,但此时不是探讨这个话题的时候,便点点头,和他们一起往府里走去。
二管事跟在旁边,对楚昭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的已经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庆贺王爷和王妃得胜归来。”
“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楚昭点点头,看向慕容骁,“王爷,府里大管事的位子已经空了许久,依我看就把二管事提上来吧!”
慕容骁见她刚一回来就开始当着全府人的面收买人心,略带不满地瞥了那个哈巴狗似的二管事一眼:“你说行就行,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虽然他知道她在做给全府的人看,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驳她的面子。
这也正是楚昭的高明之处。
她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提出让别人拒绝不了的要求。
二管事没想到自己的心愿会在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毫无征兆地实现,激动得差点没有当场昏厥过去。
府中其余下人见王妃轻飘飘一句话便成全了二管事,心思不免都活泛起来。
看这架势,以后府里就是王妃说了算了,那他们是不是也要转换风向,赶紧着去讨好王妃去?
祁凤山跟在慕容骁身侧,视线却随着楚昭移动,一脸的若有所思。
吃过接风宴,叙过别后事,老夫人体恤他们一路辛苦,便让两人各自回去歇息,等养足了精神,大家再一处说话。
这期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苏暖玉的话题,谁也没有提及她。
红绡青玉和紫萝也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楚昭铁锤单独说话,回到琼华院,也不管天色尚早,直接把院门关起,概不见客,主仆几个亲亲热热坐在一处共话别情。
楚昭想起自己被乌云霁劫走的时候,红绡还被慕容骁软禁在前院,便问她是什么时候被放回来的。
红绡说:“王妃被带走的那天晚上,北渊就把我送回来了。”
“北渊?”楚昭意外了一下,“他居然还能在那个时候想到先把你送回来?”
“谁知道呢,可能是怕他和王爷走后,我一个人在前院不方便吧!”红绡说道。
楚昭笑了笑,心说那小子倒还蛮细心。
青玉和紫萝对这事不感兴趣,急着要听铁锤讲打仗的事。
这个话题很对铁锤的胃口,于是便眉飞色舞讲起了自己用锤子锤爆敌人脑浆的英勇战绩,把三个丫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楚昭席间喝了些酒,带着几分酒意听她吹牛,时不时被她逗得哈哈直乐。
小院内一时欢声笑语,岁月静好。
楚昭舒服地眯起眼睛,只有经历过战争,才知道这样的平淡安宁何等珍贵。
可惜,这样的平淡安宁注定不属于她,接下来,她就要去京城会一会那帮不成器的孙子了。
楚昭叹了口气,正在感慨自己的劳碌命,忽听铁锤拍着胸膛说了一句:“别怕,以后我罩着你。”
一句话就让她所有的叹息疲累全都烟消云散,让她重新变得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萧驰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呢,别说去京城,再打十个乌苏尔也不在话下。
萧驰,等着我,我这就来了。
前院,祁凤山终于有了单独和慕容骁说话的机会,开口第一句便道:“王爷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民众很是蹊跷,怎么所有人都把打乌苏尔的功劳归给了王妃?”
慕容骁被他问的一愣,皱眉道:“怎么了,这次王妃确实立了大功。”
“臣当然知道王妃立了大功,但王爷不觉得她有点功高盖主了吗?”祁凤山道,“臣是担心王妃的威望过高,会影响到王爷在民众和靖南军心中的地位。”
慕容骁心头一跳,迟疑片刻才道:“回来的路上,她说让本王给她一支军队,本王没有答应。”
祁凤山大惊,忙上前两步道:“王爷切不可答应,无论如何都不可答应。”
慕容骁见他反应强烈,转着玄铁扳指问道:“先生觉得,她在图谋什么?”
“具体图谋什么臣尚未看透,但她肯定是有野心的。”祁凤山说,“通过此次收服乌苏尔之战,王爷应当也能看出,她不仅有野心,还有相当强的实力,无论如何,我们不可不防。”
不可不防?
防的住吗?
慕容骁陷入沉思,回想过去楚昭和他的每一次交锋,不管过程如何,最后都是以楚昭达到目的告终。
这一次,会不会还是那样?
“本王越来越觉得,她不是原来的楚昭,有没有可能,她已经在逃往蜀州的那段时间转换了身份?”
“王爷什么意思?”祁凤山没听懂,却挡不住心里发毛。
慕容骁道:“本王是说,原来的楚昭在逃往蜀州的过程中,和另一个人完成了身份和信息的交接,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对府里情况了如指掌的假楚昭。”
祁凤山后背都开始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这两个楚昭的目的是什么,她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会如此尽心帮助王爷进京?”
慕容骁被他问住,凝眉默默思索,过了一会儿,忽然脱口道:“她不是在帮本王,是她自己想进京!”
祁凤山骇然色变:“她想进京,还想要王爷的军队,莫非她京中有仇人,她总不会想造反吧?”
造反?
慕容骁轻挑眉梢,眼中有亮光闪现:“本王倒巴不得她是为了造反,这样我们也算同道中人了。”
这样,他们就不是对手,而是盟友,他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可她万一是京城那边派来的奸细,想搅混靖南军的水呢?”祁凤山说道。
慕容骁眼里的光又黯淡下来:“管她是谁,总之她暂时是无害的,只要不让她接触到靖南军的军务,凭她独身一人,不足为惧。”
祁凤山应了一声,心中却想,上一个认为王妃不足为惧的是乌苏尔大王子,他已经永远的睡去了。
算了。
看王爷这态度,明显是只愿意相信好的,不愿意相信坏的,王爷刚刚打了胜仗,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扫他的兴了。
左右进京的事还没有确定下来,王妃那边让人好好盯着就行。
谁知,他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皇帝的圣旨就抵达了云州。
圣旨上说,太后娘娘得了怪病,宫中御医皆诊不出原因,皇帝忧心太后身体,夜不能寐,听闻靖南王妃擅治疑难杂症,特下旨意召其入宫为太后诊病,命其接旨后速速动身进京,不得借故拖延,若耽误了太后的病情,靖南王府上下皆以欺君之罪论处。
圣旨从京城送到云州,一路上跑死五匹马,负责传旨的太监更是满面风尘,形容枯槁,跨进王府大门时,差点就和马儿一样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慕容骁率全府上下跪迎圣旨,太监撑着一口气将圣旨读完,命靖南王妃亲自接旨。
楚昭上前接过圣旨,看了看上面清隽秀逸却不失筋骨的端正小楷,轻扬眉梢道:“字写得不错,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传旨太监只剩半口气等着她谢恩,不妨她却问出这么一句,当下无奈道,“是小阁老亲笔撰写。”
“小阁老呀?”楚昭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小阁老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