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凤山气得直瞪眼,恨不得照萧将军屁股上踹两脚。
知县大人则是热泪滚滚,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率领众人下城楼去给王妃开门。
是靖南王妃。
原来是靖南王妃。
发出去那么多求助信都无一人前来增援,没想到最后竟是路过的靖南王妃救了他们。
靖南王妃,真是上天派来的神仙,是救民于水火的菩萨。
片刻后,城门打开,知县在民众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出城门,看到站在火把下英姿飒爽,容颜绝美的靖南王妃,看到她身后迎风招展的靖南军的黑鹰大旗,流着眼泪伏身下拜:
“永城知县方善携守城兵士及永城民众恭迎靖南王妃凤驾入城!”
楚昭看着浑身血污的老知县,看着他身后一字排开的七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兵士,以及后面一大群拿着锄头镰刀的普通民众,不觉又红了眼眶。
一场战斗下来,只剩下一个知县七个兵,可想而知他们之前是在怎样苦苦支撑。
而那些拿着农具的民众,大概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丢下妻儿老小前来守城的吧?
还好。
还好!
还好这一次她总算没有来迟。
“请起,快快请起。”她哽咽着弯下腰,亲手扶起老知县,“你们很好,这一战,你们赢了。”
知县听她这么说,当场崩溃大哭。
像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长,当着楚昭的面哭得泣不成声。
民众们也都拿袖子抹眼泪。
因为靖南王妃的到来,他们才没有去和敌人拼命,他们的家园保住了,他们的家人平安了,他们不用再生离死别,又可以安安生生的把日子过下去。
他们如蝼蚁,如草芥,他们无力对抗强权,只想平平淡淡过他们的日子。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绝望,以为这安生日子到了头。
是靖南王妃的到来,又让他们绝处逢生,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此时已近五更,雄鸡唱响又一个黎明,东边的天际云雾翻涌,隐在其后的朝阳正奋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无论黑夜多黑多漫长,太阳的信念却始终不变。
她要为人间带来光明,任谁也不能阻挡。
“别哭了,先进城吧。”楚昭温声安抚知县,“你的伤势很严重,我要先为你疗伤。”
知县哭着点头,像个孩子似的拿衣袖抹掉眼泪,和民众一起簇拥着楚昭向城里走去。
虽然身上的伤疼得厉害,他却将腰身挺得笔直,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靠山,有种特别踏实,特别有底气的感觉。
城门外,铁锤没有随楚昭一起入城,在晨曦微光里满地翻找尸体。
之前她数人头被阿傲打断,后面就忘了自己到底锤了多少人。
反正被她锤死的人特征都特别明显,找起来也特别好找。
凡是头骨爆裂面目全非的,都是她的锤下亡魂。
当一轮红日升上高天时,铁锤终于数完了人头,兴致勃勃地进城找到楚昭,告诉她自己一共锤死一百零八人。
楚昭刚给知县疗完伤,精神有点疲惫,听她这么说,便又来了精神:“不错不错,我们铁锤将来必能成为大晏第二女将。”
“第二?”铁锤不服气地晃晃锤子,“第一是谁,我要和她单挑。”
“第一,当然是羲和帝了。”楚昭得意道。
铁锤顿时垮下脸:“那算了,她都已经死了,等我将来去了地府,再好好与她切磋一番。”
楚昭:“……”
好吧!
她并不是很想和抡大锤的人切磋呢!
“既然你这么精神,不如回营地一趟,把留守的人马都带过来,另外,如果那孩子已经无碍,把云七也一起带来。”
靖南军中也有伤亡,云家其余几个子弟正在全力救治伤员,人手根本不够用。
铁锤接到命令,当即收起嬉笑,领命而去。
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和楚昭神秘兮兮道:“阿傲还不承认,他分明就是在意我的。”
楚昭:“……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战场上呀!”铁锤说,“当时那么乱,天色也暗,他一下子就发现我被包围了,还不顾一切来救我。”
她顿了顿,双眼亮晶晶地说道:“王妃,你有没有觉得阿傲使枪特别帅?”
“帅是什么意思?”楚昭问。
“就是潇洒,英俊,好看的意思。”铁锤说,“这是王宝藏教我的,他说他自己是帅气男孩。”
楚昭:“……”
王宝藏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词语?
不过话说回来,阿傲使枪确实特别特别帅呢!
“王宝藏还教你什么了?”楚昭笑着又问了一句。
铁锤想了想说:“我草!”
楚昭:“……”
可恶的王宝藏,他就不能教点好的。
铁锤说完要走,恰好萧将军来了,听闻她要回营地,就说用不着这么麻烦,写封信让萧元帅带回去就行,这样还能节省时间和人力。
“最主要是你太重,我心疼你那匹马。”萧将军说。
铁锤一听又要抡锤揍他,萧将军笑着躲到楚昭身后。
楚昭觉得这样确实省事,便写了信让萧元帅捎回去。
五十里的路程对于萧元帅来说不过是扇几下翅膀的事,很快,留守在营地的青玉她们就收到楚昭的来信。
青玉看完信,去找营地的将官,说王妃那边已经大获全胜,让他们立刻拔营去县城会合。
将官领命,派人去村子里接云七,并向村民们传达了王妃特意带给他们的话——大仇已报,诸君且安,长夜漫漫,光明在前。
村民们得知王妃已经帮他们报了仇,全都泪流满面,向着永县方向伏地叩首,长跪不起。
那个小女孩已经醒来,可以进食菜粥,云七留了药给她,又细细叮嘱了那几位老人家一番,便随同队伍一起出发去了县城。
萧元帅在天上盘旋低飞为队伍带路,贵公公走在队伍中,时不时抬头看它,若有所思。
这鹰,会不会抓鸽子吃呀?
小阁老已经好多天没给他回信了,会不会是鸽子被鹰捉了?
想到这个可能,贵公公激灵一下。
别不是王妃故意让鹰把他的鸽子抓走了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写给小阁老的信王妃岂非都看到了?
他写的那么详细,王妃看了会不会很生气?
难怪这些天没给过他好脸色。
贵公公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靖南王妃可真阴啊,不声不响就截获了他的信,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幸好,幸好他留了个心眼,信里没提过小阁老的名讳。
否则小阁老就暴露了。
好吓人。
两个神仙斗法,却把他这小喽啰给坑了,他该如何应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