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骁顿住脚步,将楚昭拉到自己身侧,沉声道:“本王若非要将人带走呢?”
“那就要看王爷的本事了。”贺云阶说道,抬手三击掌,慈安宫的四角瞬间涌现出几十个劲装带刀侍卫,将三人团团围住。
慕容骁蓦地变了脸色,鹰隼般的眼眸微微眯起,如刀子一般扫过贺云阶的脸,王者的威严从周身散发出来,给他俊美的面容平添几分凛然:“小阁老是打定主意不让本王活着离开了吗?”
贺云阶面色平静,语调也没什么起伏:“能不能活着离开,全在王爷一念之间,让王妃留下来救治太后,大家皆大欢喜,如若不然,后果由王爷自行承担。”
“……”慕容骁咬了咬牙,拳头在袖中握紧,正打算先给这孙子来一拳,楚轩突然从殿里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一个个的都好大的威风,连朕这个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说实话,现场还真没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但他都这么说了,大家碍于面子,只得躬身向他行礼,几十个带刀侍卫也都单膝下跪向他大礼参拜。
楚轩冷哼一声,挥手对侍卫命令道:“都给朕退下。”
侍卫们却跪着没有动,显然并不听从他的号令。
慕容骁不无讽刺地笑了一声:“本王在云州便听人说贺家大小阁老权势滔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小阁老敢对本王口出狂言,原来这皇家侍卫都是姓贺的,假以时日,是不是这紫禁城也要改姓贺了?”
楚轩本来就很生气,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窝囊,尤其还是当着靖南王妃的面,简直让他尊严扫地。
“舅舅。”他气呼呼地看向贺平川,“这皇家侍卫,当真都改姓贺了吗?”
贺平川的脸色比头顶的天空还要阴沉,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板着脸呵斥那些侍卫:“大胆的奴才,连陛下的话都敢不听,留你们何用?”
“就是,此等目无君上的奴才,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了干净。”冯观岚幽幽地接了一句。
贺平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恨不得当场捅他两刀。
楚轩却道:“冯总管说得对,这些狗奴才就交给你来处置吧,砍下他们的狗头,挂在午门外以儆效尤!”
“是。”冯观岚只是略微一愣,立即大声应是,领了旨意向那群侍卫走去。
侍卫们全都变了脸色,眼看着性命不保,纷纷跪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饶命,朕不诛你们九族,便是格外开恩,谁再敢多说半个字,朕便将谁满门抄斩!”楚轩厉声说道。
侍卫们齐齐噤声,惊恐万状。
陛下最近一段时间忙着讨好靖南王妃,没顾上杀人,以至于大家都忘了,这位陛下不只会穷奢极欲,花天酒地,还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随时都会大开杀戒的暴君。
靖南王妃?
对呀!
还有靖南王妃呢!
眼下恐怕只有靖南王妃能让陛下收回成命了。
侍卫当中有几个心思灵活的,立刻向楚昭爬跪过去:“王妃救命,王妃救命,奴才们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求王妃发发慈悲,劝陛下收回成命吧!”
其余人听他们这么说,也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跪在地上给楚昭磕头,一连声地喊:“王妃救命,王妃救命……”
楚昭多少有点意外,不动声色地看看这群人,又看了看贺云阶。
贺云阶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紧绷的下颌线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楚昭唇角微勾,对侍卫们正色道:“你们身为皇家亲卫,理当以陛下唯命是从,可你们却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误将他人当成主子,如今触怒了天威,才知道害怕,岂非为时已晚?”
侍卫们战战兢兢趴跪在雪地上承认自己的过错。
楚昭看向楚轩,放缓了语气说道:“陛下,这些人虽然对陛下不敬,想必也是受人逼迫,而非他们的本意,况且他们都是禁卫中的精英,全部杀了确实可惜,不如让冯公公把他们收编到锦羽卫的队伍中严加调教,以便将来更好地为陛下效忠,陛下以为如何?”
楚轩已经找回了面子,这些人是死是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既然楚昭亲自替他们求情,他为了讨楚昭欢心,自然是满口答应。
几十个侍卫对楚昭感恩戴德,跟着冯观岚去了北镇抚司。
贺平川父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谁也没有开口阻拦。
太后尚在殿中昏迷不醒,皇帝又被靖南王妃迷了心窍,他们父子两个事先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除了暂时吃个哑巴亏,没有别的选择。
楚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已经浑然不把舅舅和表弟放在眼里,自己做主对楚昭说道:“靖南王妃,朕现在命你回殿中救治太后,在太后苏醒之前,朕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扰你,若有人再对你有所质疑,朕便砍了他的脑袋,如此可好?”
“好。”楚昭点点头,对他赞许一笑,“陛下真厉害,我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天子之威。”
楚轩受到夸奖,欢喜得魂儿都飘上了天,要不是慕容骁还在楚昭身边站着,他真想……
唉!
算了。
靖南王刚刚一发怒,还蛮吓人的,他就不要当着他的面搞小动作了。
况且靖南王妃曾许诺过他,要说服靖南王为他所用。
这个时候,他还是先和靖南王搞好关系吧!
“靖南王不是要探望太后吗,那就一起来吧!”楚轩心里盘算着,主动向慕容骁发出邀请。
慕容骁当然求之不得,跟着他和楚昭向殿中走去。
雪地里很快只剩下贺平川和贺云阶。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向慈安宫外走去。
这个时候,他们守不守着太后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皇帝已经不再听话。
不听话的皇帝,自然是留不得的。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着从狭长的甬道灌进来,雪花纷乱地扑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今年的雪来得确实太早,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冬天。
父子二人一路沉默着回到文渊阁,进了贺云阶的值事房。
房门关上,风雪被隔绝在外,贺云阶提起火炉上的茶壶,倒了一盏热茶递给自己的父亲,语气凉凉地说道:“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