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声和江以谕对视了一眼,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说些什么。
江以谕紧闭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推推搡搡的都还没等开口,就先把宋爷爷逗笑了,宋爷爷打了个哈欠,向他们摆了摆手,小声笑道:“行了,快上去睡会儿吧,别让你们爸妈知道了,不然又少不了一顿唠叨。”
“谢谢爷爷。”江以谕赶忙道谢。
宋爷爷摆摆手:“快去吧。”
宋声声又撒娇笑着补了一句:“爷爷最好了!”
宋爷爷很受用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得意的笑着小声嘀咕:“年轻人感情好,有活力,真好啊!”边说着,他边背着手向后院走去。
……
十一假期结束,宋声声每天照常三点一线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周末放假,她会和江以谕一起回爸妈家,然后再抽空去明园看看施工情况。
江以谕虽说没有进组拍戏,但零零散散的工作却也不少,还有他和靳北笙一起对于江家的谋划,宋声声也从宋明偶尔的提及里,拼凑着,知道了些进展。
比如,江以谕借靳北笙的手收购了不少江氏的股份,现在握在他手里的股份筹码可能并不比江原的少。
江原对此颇为忌惮,但又着实无可奈何,因为江以谕和靳北笙联手,他们身后的依仗,是一个庞大又不可小觑的人脉网,靳家的势力也不是他能随便动的。
靳家在南城是能呼风唤雨的角色,在京城,那也是旧日世家,祖辈荫蔽,至今仍得叫人畏惧,不管在哪个道上,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靳北笙做事本就决绝,再配上一个不计后果的江以谕,偶尔宋明明里暗里再插一脚,江原哪怕是拉着黎家一起应对,依旧是敌不过,更何况黎家和他心也不齐,说白了,没有利益驱使,再加上旧日他和黎初的旧怨,黎家也未必会继续做他的靠山。
所以,在江以谕和靳北笙接二连三搅黄了江氏的几场大生意后,江原急了。
他急了,江以谕目的达到,自然高兴。
十一月初,靳北笙来京城,江以谕和宋明,带着宋声声一起为他接风洗尘。
这也是宋声声第二次见到靳北笙。
饭桌上,她从江以谕他们的对话中,多少猜到了些,靳北笙为什么会同意与江以谕合作,掺一脚江家的浑水。
靳北笙的妻子林清浅是南城世族林家的女儿,前年秋,九月,林清浅的父母和哥哥在国外出了车祸,再也没回来,林家突遭变故,只剩下了林清浅和林家老太太,祖孙俩撑着偌大的家业。
一个年迈,一个年少,且旧日皆从未管过家业之事,故而十分吃力。
那时,林家在南城刚得了块依山傍水的地,准备开发成旅游区,万事俱备只差最后几项审批,结果却被江原截了胡,丢了项目和地。
江原的手段不光明,林家几个亿的前期投资全都打了水漂,这对刚经历过重大变故的林家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后来,第二年八月,林家老太太积郁成疾,突发疾病,撒手人寰了,林清浅为了守住林家产业,不得不与世交靳家联姻,嫁给了靳北笙,得到了靳家的支持,林家的公司才稍缓过来了些,靳家因着同林家的关系也和江原结了仇。
江原那人仗着自己的老巢在京城,背后又有黎家作为靠山,在南城做事那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所顾忌,横冲直撞,甚至对靳家也是多番挑衅,靳北笙想收拾他,一直在等机会。
正巧年初,江以谕在知道了靳,林两家和江原的过节后,托关系找上了靳北笙,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了合作谋划,大半年的运筹帷幄,让江原已深陷瓮中。
而靳北笙的所求,便是待他助江以谕夺得江氏后,靳,江两家互为便利,南城的那个旅游区项目,江家要让出一部分利,与林家共赢,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
但宋声声和宋明也是心里清楚,靳北笙能与江以谕谋,图得可不止是这些,更是他的人脉,江家,黎家,宋家,江城王家,和宋家世交的顾家……以及江以谕在名利场打拼的这些年所积累的资源,这可都是无价的。
搭上这样的一条线,靳北笙稳赚不亏。
当然,江以谕也不亏,靳家那么大的一个盘,他和靳北笙交好,以后更是能得到更多的资源便利。
所以事实,也确实如之前江以谕同宋声声说的那样,他和靳北笙谋,是双赢。
而今天的这场饭局,江以谕之所以叫来宋明,便也是为了能帮靳北笙和宋家牵上线,这也是宋明想要的结果。
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了。
宋声声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大人们总说,和人相处是世界上最累的事,其间弯弯绕绕着实能把人逼疯,现在她在看过平时最怕麻烦,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江以谕,会为了人脉资源,和靳北笙敬酒。
大大咧咧游戏人间的宋明,也会举杯陪敬。
手持佛珠,只食素食的靳北笙还会强撑笑意与他们碰杯。
一张圆桌,坐了四个人,除了她,大家都隐藏着自我,揣着各自的目的,笑未必达了眼底,但眼底却一定藏着疲惫。
饭局结束,送走了靳北笙,醉酒的宋明和江以谕勾肩搭背的坐在酒店前花坛边的石台上,吹着凉风,絮絮叨叨,口齿不清的也不知在聊些什么,聊几句,叹口气,又笑一笑。
宋声声裹着大衣,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也属实有些无奈,但拽又拽不动,劝又劝不走,没办法只能等他俩说够了,再想办法送他们回家。
可说着说着,宋明在拽松了自己的领带后,竟拉过江以谕的羽绒服袖子,捂着脸,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了起来,他提高了几分音量和江以谕说着自己最近工作有多忙,有多少人在指着他吃饭,三天两头出差,天天着不了家,家里的猫都只认保姆不认他了。
结果好不容易得两天空闲,王静和家里那群七大姑八姨,又开始不停的给他安排相亲,躲都躲不掉……
江以谕听着也一直跟着叹气,宋声声觉得他今天也确实喝多了,只见江以谕不仅由着宋明用他的衣服擦着眼泪鼻涕,更是拍着宋明的肩膀,语气难得温柔的,张口闭口人生如何如何不易的劝解他。
最后劝着劝着,事情发展成了,两人开始抱头痛哭,更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俩非得手拉手,和身后花坛里的石灯一起,对着月亮结为异姓兄弟。
宋声声憋着笑,用手机记录了全过程,她还准备等明天他俩醒了,问一问他们还能不能记得这片花坛里的石灯到底哪一个才是他们的大哥。
因为实在没办法把他们一起带回家,所以宋声声无奈只能在酒店开了个套间,又求助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她一起把不省人事的宋明和蒙着脸的江以谕一起送了上去。
为了方便照顾这两个醉鬼,她让工作人员把他俩放在了一张床上。
一整夜,这个吐完那个吐,宋声声收拾烦了,干脆叫了客房服务,让人送了两个塑料袋,往他们耳朵上,一人挂了一个。
宋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不舒服,半夜又是梦话又是鼾声,江以谕虽然没醒,但宋声声看得出来,他很烦。
第二早上,两人醒来时,面面相觑,看到彼此,也都是吓坏了,宋明更是下意识大声冒了句脏话。
江以谕皱着眉头,解下了挂在耳朵上的塑料袋,又嫌弃的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捏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骂道:“靠,宋明你他丫的恶不恶心,你是不是吐我身上了?”
宋明踹了他一脚:“滚吧你,别什么事儿都老子身上推,老子有洁癖,而且酒品好,喝醉了不闹不吐,不像你。”
“不吐,你咽下去?”
“江以谕,你恶不恶心!”
……
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喝咖啡的宋声声,在听见卧室里传来的动静后,忙是放下咖啡杯,起身走了过去。
她一推开门,只见昨晚还惺惺相惜拉着手,同花坛里的石灯一起结拜的两人,此刻已经是互相嫌弃到剑拔弩张,准备打一架的程度了。
看见她,江以谕立刻收了气焰,用一种宋明受不了的委屈黏人又茶里茶气的语调,一边向宋声声伸出了手,一边道:“乖乖,我为什么和他躺在一起,烦死了,乖乖,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你过来抱抱我吧!求求你了!”
宋明又快吐了,他用一种既不理解,又大为震惊的眼神,嫌弃的看着江以谕,忍无可忍的用力踹了他一脚,直将毫无防备的江以谕踹下了床,随后江以谕也是装不住夹子音,不想扮可怜了,他抓着床单站起身来,和宋明……打了起来。
宋声声站在门口,摇了摇头,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开了,先出来的是宋明,只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左边的衬衣袖子被拽开了线,破破烂烂的露出了肩膀,他指着身后紧随他出来的江以谕,对宋声声道:“宋声声,你能不能把你家野狗栓好了,别没事儿干放他出来乱咬人。”
江以谕从他身后推了他一把,宋明一下没站稳,向前扑着踉跄了一下,他回头看着同样头发乱糟糟,满是狼狈的江以谕,没好气吼道:“你是不是有毛病?狂犬病发了?用不用给你打个120?”
江以谕也是不让,又推了他一把:“我就推你,就打你,我乐意,要你管?我老婆就宠我,就向着我,你管得着吗你!”
眼瞧着他俩又有要打一架的趋势,宋声声清了清嗓子,憋着笑,强撑着淡定道:“你俩要是吵得差不多了,就坐过来,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我能不能不和他一起看?”江以谕没好气道,宋明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谁愿意和你一起看一样,我还觉得掉价呢!”
“你!宋明你!”
宋声声打开了昨晚拍摄的视频,道:“一起过来。”
宋明抢先在离他们最近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江以谕朝他翻了个白眼,坐在了宋声声身旁,看着宋声声按了播放键。
视频里,刚开始是他和宋明勾肩搭背的坐在花坛边抱怨人生,还算正常……
越往后,尤其是看到了他们和花坛里的石灯一起对着月亮结拜叩头,还认石灯做了大哥那段,江以谕和宋明虽然没有对视,但很默契的用手捂住脸,沉默了。
房间里回荡着宋声声的笑声 ,和视频里他们对着月亮说出的豪言壮语。
视频播放结束后,宋声声已经笑到肚子疼,完全直不起腰的趴在了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越想越想笑,完全忍不住。
良久,宋明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问道:“那什么,昨晚的监控,你让酒店删了没?”
宋声声本来忍住了些笑意,结果一抬头,看到了他和江以谕红透了的脸,又没忍住,笑得完全说不出话。
江以谕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心问道:“乖乖,你不会想和我离婚了吧?”
宋声声朝他俩摆了摆手,算作回应,然后搂着抱枕,又笑了好久。
直到宋明和江以谕的司机分别给他们送来了换洗衣服,宋明和江以谕梳洗完,宋声声才勉强恢复了平日淡定,可一看到他俩同框,脑海里的搞笑画面,又再次忍不住的支配着她,大笑了起来。
江以谕和宋明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他默默戴上了卫衣帽子和口罩墨镜,对宋明道:“最近没事儿,咱俩就别见面了,不然我真怕我老婆会把自己笑死。”
宋明无奈摇了摇头,也戴上了墨镜:“甭说最近了,年前都别见了,丢人。”说完,他抢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江以谕站在原地,等着宋声声笑够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揽着她的肩膀,出了门。
一整天,只要江以谕一露脸,宋声声就总想笑。
没办法,江以谕戴了一整天的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