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我现在这个处境,你也不该嫁给我。”
“婚是你主动求的,我那晚喝醉了,也是你贪心的偷偷躺在了我身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江以谕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你后悔吗?”
“不后悔,你呢?”
江以谕皱着眉头,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假装认真道:“有点儿。”
宋声声用力打了他一下,佯装生气:“晚了!”
……
回到家,王静拉着宋声声,有些担忧 问了问今天在黎家发生的事。
宋声声声情并茂的先是和她描述了一番黎家的庭院布置,又着重讲了讲黎家的处处规矩。
王静听完也是忍不住感慨:“我还真就没见过现在这年头还有哪个所谓世家有这么多毛病的。以谕呢?他今天没和人家起争执吧?”
宋声声挽着王静的胳膊,摇了摇头:“以谕哥的规矩和礼仪都没得挑,连他舅舅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根本不用担心。现在我担心的是明天要回江家的事,一想到会发生什么,我就头疼。”
说着,宋声声转头向客厅门口望了眼,压低了些声音:“估计以谕哥也烦着呢,从黎家出来,他话就很少,前几天更是一想到要回江家的事儿,他就头疼,还说什么,他就生气自己怎么就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哭了呢!”
“啊?哎呦,你瞧瞧这给孩子焦虑的。”王静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妈明天和你们一起去,咱们拎着礼物,他们伸手也不能打笑脸人,有我在,他们不敢怎样的。”
宋声声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江叔叔和那个赵阿姨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别回头他们真做了点儿什么事儿,再让以谕哥觉得他在你面前丢脸了,他自尊心强,这要是难受了,那得缓好一阵儿了。况且,有我在,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王静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明天让家里的司机带着保镖一起去送你们,然后再保证安安全全的把你们带回来,你看这样如何?”
“别了,我现在是生怕多做一点儿事,都会让他自责,一切从简,我俩就开车去,开车回,正好还有理由不喝酒了。不过,我现在就担心,怕明天江叔叔和赵蓉动那种让我们在江家住一晚的心,这要是住一晚上,我是真怕会出事。”
王静又是长长一叹:“这要是去黎家,你们不想住,我大可以打个电话,随便找个理由把你们叫回来,可这去江家,妈妈也是真没办法,那里再怎么说都是以谕自己的家……唉……命苦的孩子,怎么办呢?”
……
和王静聊完,入夜,宋声声裹着外套和江以谕并排坐在廊下,两人看着覆了层薄雪的太湖石造景,一起沉默着。
安静了许久,宋声声打了个哈欠:“今年冬天倒是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冷。”
“都快开春了,也该暖和了。”
“你没听过倒春寒啊?春天还得冷一阵儿呢。”
江以谕笑着把脸往脖子上围着的毛线围巾里埋了埋:“这两天,总感觉蒙了一层雾,连星星都没有。”
宋声声抬头望了望:“估计星星也回家过年了。”
江以谕看向她:“乖乖,你为什么学历史?”
宋声声拉长音嗯了一声:“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很酷,酷在,我们读史书既能回望千年,万年前的日月河山,历史变革,也能以史为鉴,展望未来。
史书中的只言片语也可能就是某一个古人一辈子的波澜壮阔,能彰显出,在历史长河里,人到底有多渺小,可就是这样渺小如沧海一粟般的人,却创造累积出了磅礴的文明。
我曾听过一句话,不记得出处了,他说‘三千年读史,无外乎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少年凌云壮志酬,莫欺少年穷,说不准哪天,便是飞黄腾达,名留青史,一切皆有可能。”
“听起来蛮像回事的。”
“也只是像回事,我的回答总是似是而非,东拼西凑,听听就好。”她转头看着江以谕,扬起了唇角:“但说真的,读史书确实可以静心。”
“明天……”
“怎么了?”
“明天要回江家,我在想……要不然你就别和我一起回去了,大过年的,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江以谕躲开了她的目光,低下了头。
宋声声叹息了一声,侧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不想让我不开心,所以就忍心让我为你担心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就……”
“别说了,你说再多,我也会和你一起去的,没我在,你会受欺负的。”
“不会的。”
“我心里都有数,你宽慰不到我,江以谕,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的,就算受欺负,那也只能是我来欺负你,别人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许碰,你也不许让别人碰。”
江以谕把脸靠向了她的发顶:“对不起。”
“你再说一句对不起,今晚就别上床睡觉了。”
“对……”
“你还说!”
江以谕小声乖乖的嘟囔了一句:“我不说了。”
宋声声被他逗笑了,伸手拍了下他的手,江以谕就摊开掌心任她拍,她一下打的比一下重,都打红了,江以谕也不躲,最后还是宋声声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是不是傻?”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犯傻。”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江以谕开车带着宋声声回了江家。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所以他们到时,赵蓉和江以诚还有江家的一些宋声声根本就不认识的亲戚,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一进门,赵蓉就故作热络的拉着她,带她认,这个是什么二舅妈,那个是什么三表叔……
就好像她和这些人有多熟似的,宋声声倒也没驳她的面子,十分得体的根据她的介绍,叫着人。
一圈观察下来,她发现江家的亲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态度良好到,有点儿讨好的程度,而且是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讨好,和昨天在黎家见过的宾客完全不一样。
宋声声挨着江以谕坐在沙发上,她接过赵蓉递过来的橘子,捏在手里,听着江原和另一个什么二伯父聊天,这个二伯父,她以前跟着王静在参加宴会时,遇见过几次,每次身边跟着的女人都不一样,明显就是假正经。
江以谕对他们也不耐烦,他一言不发的坐着。
吃过午饭,宋声声借着去洗手的空档,拽住了江以诚,逼着他想办法找了个理由,带着她和江以谕一起上了楼。
上楼后,江以诚道:“你们想问我什么?我没什么能和你们说的。”
宋声声没好气道:“你还没什么能和我们说的?我们上次,那么真心的要帮你和你妈,结果你俩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反悔了,害得我们白担心一场,你不需要解释吗?”
江以诚撇着嘴,叹了口气,他低头顺着楼梯扶手的缝隙向下望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卧室:“这里人多耳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他转身就向卧室走去,宋声声拉着江以谕忙是跟上。
进到江以诚的卧室后,他也没管他们,径直坐在了床上,江以谕板着脸靠坐在了床对面的桌子上,宋声声则推了推江以诚,让他离自己远了点儿,也坐在了床上。
江以诚没好气的对宋声声道:“你能不能别老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总感觉你要打我。”
“你被人打过?”江以谕问道。
江以诚瞥了他一眼:“反正你们爱信不信,我上次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已经烦透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哥哥是江以谕的日子,也一点儿都不想再听见,什么小三的儿子,道德败坏之类的话,很烦!”
“所以他们就欺负你?被欺负了,你不会还手吗?不还手,至少可以告诉老师和家长,我不信赵蓉,不会护着你。”
“她怎么护着我?她去了学校,难道我要看着她被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指着脊梁骨嬉笑说闲话吗?那可是我妈欸!而且,我也不能打回去,只要我敢动手,爸就会觉得我在步你的后尘,丢他的面子,他不打我,但不代表,他不会打我妈,他会觉得是我妈没有教育好我……”
“那你就任人宰割?”
“什么叫任人宰割啊,我那是忍辱负重,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妈妈。”
“倒是孝心,就是蠢了点儿,不愧是赵蓉生的小杂种。”
江以诚凶巴巴的瞪着江以谕:“你要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反正我都不爱听!”
宋声声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回归正题,你为什么不来给我们送证据?”
江以诚有些不耐烦的深吸了一口气,又默默离宋声声远了些:“我刚就说过了,这件事,我没什么能告诉你们的,就是字面意思,两个人两个脑子,加起来都快六十多岁了,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宋声声也没惯他,照着他的后脑勺很不客气的拍了一巴掌,江以诚捂着脑袋近乎是弹跳了起来:“我去!你真和我动手啊!我妈都没打过我!你怎么这么凶啊!”
宋声声瞪着他:“你再不好好说话,我还揍你。”
江以诚瞥了眼一直冷着脸的江以谕,泄了气:“我现在就是掉进狼窝了。”
“你明白就好,把你无可奉告的话,全都说出来。”宋声声威胁道。
江以诚揉了揉自己的发顶,叹了口气:“就是……那天你们走后,我妈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觉得你们给的条件不怎么样,还不如她就熬着,等江以谕把仇报了,该怎么着怎么着。
反正再怎样我也是爸的亲儿子,哥的亲弟弟,多少也能分一杯羹,等分到这杯羹,完全好过出国人生地不熟,前途未卜。”
“你也是这么觉的?”江以谕问道。
江以诚皱起了眉头:“我怎么觉的,重要吗?我的意见从来都不在大人们的考虑范围内,就像声声姐你说的那样,我本来就是一块敲门砖,是我妈在江家稳住地位,留住我爸的工具,她需要我乖巧,听话,优秀,绝对拒绝叛逆,忤逆,要我事事顺从,从小就是这样,我不该有太多自己的思想。”
“你在撒谎。”
江以诚笑着看向宋声声:“是啊,我在撒谎,被你发现了。可那又怎样呢?我妈都不在乎,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
“被家暴了,她都不在乎。”
“你觉得很严重,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比我爸的怒气,更吓人的情况。你们走后的第二天,我外婆就带着舅舅上了门,开口就要两千万,我妈没钱给不了,他们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当着管家,佣人的面,拽着我妈的裙角,没有一点尊严的哭诉。
我妈是真的拿不出钱,外婆就气急败坏的,满地打滚,骂她是白眼狼,赔钱货,放着弟弟的死活不顾。我舅舅还说,如果拿不出钱,要债的人就会剁掉他的手指,到时候他为了自保只能给他们指路,让他们到我的学校去,拿我换钱。
我妈疯了,她是真的疯了,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着想办法让我爸帮忙把这件事处理了,自然也就顾不上之前答应你们的事了。”
宋声声看着他:“你小小年纪,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
江以诚耸了下肩:“你觉得有几句那就信几句呗,你要是一句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江以谕突然低笑了一声,江以诚转头看着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三分真的故事,编出了十分的可信度。以后可以去做编剧。”
“进影视圈儿?倒也不错,不过我还以为,我能凭借和你有几分像,也混混大银幕呢,看来你是不会帮我了,真可惜。”
“满嘴跑火车,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江以诚突然向后倒去,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我可不想当什么明星,我爸说,戏子都是讨好人的,不入流。”
“人人平等!”宋声声气道。
江以诚看着她眨了下眼睛,笑得一脸纯良:“我知道,我是故意气江以谕的,结果没气到他,先气到你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