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管事并不成为村长,而是并叫做里正。在水国,县级以下下分了乡和里,而以里为单位的管事,被称为里正。在去里正家的路上,他们从老伯这里得知这个山下的小村庄名叫‘张家村’,里正也是张家本姓人,名张全。
这里正虽是地方小吏,但在乡下人看来,已经有着不小的权利,对里正自然是恭敬五分。那张家阿伯把他们带到里正家里,简单的说了他们的来意,便告辞离开了。
天色已晚,里正家的媳妇正在外面的厨屋里做饭,因为是初夏,天气并不冷,外面有一个半大的少年在门口蹲着编箩筐,他的手虽然粗短,却很是灵巧,一拉一绕一勾,手下的已经初见雏形的箩筐被他编的工整而漂亮。温惜颜看的有趣,所以并没有特意去管里面几个人是怎么跟里正大人谈的,只是一味的看着那个少年忙活。
少年有十四五岁大小,想来应该是里正家的小子。他忙活了一阵,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表情有些木讷的回了头,看向温惜颜,小孩子长的还算周正,就是皮肤有些糙,又黑又壮,看上去应该是常在田间劳作。见了生人倒也不怕,只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向她鞠了一躬:“这位公子好!”
“啊,那是我家的长工,几位公子还是跟我来吧,请!”里正简单的一句话就带过了这个孩子的身份,然后领着他们出了门去。
温惜颜心里闷闷的,回头看了那个表情不多的孩子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跟在夜修逸他们身后走了。
她原以为那是里正家的孩子呢,没想到这么小就在人家里做长工,心里难免有些同情那孩子。
里正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青砖大瓦的院落,那院落虽然有些年份了,但从外观看来,也可以想象得到其当年繁盛时时何等的气派。
进屋前里正简单的介绍:“这是我们村的张秀才家,原本他家是镇上的大户,只可惜因为一些事没落了,这处本来只是他们家的小别院,只是偶尔小公子小姐过来住住,如今……哎,不说了,不过几位放心,这房子却是我们这方圆五十里最好的。张家如今就只剩下张秀才和他十二岁的弟弟。这张秀才人是极好的,就是性格有些古怪,不过几位也是只在此住一晚,况且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应该不会有什么的问题的。”说着就去敲了门,大声的喊了句,“张秀才在家吗?”
里面好一会儿才有个童子的声音回道:“我哥哥上城里去访友了,现在并不在家。里正大人找我哥哥有什么事吗?”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天还没黑,这秀才家就已经落了锁了,原来是只有一个小童在家。
“这可如何是好?”里正有些为难,张秀才家毕竟只有一个小童,哪里招呼得了这些贵客,可他又实在舍不得刚刚这几位大爷给的那一锭银子,而且这张家村除了张秀才家可以安排下这么多人,其他家能够自己家人住都不错了,哪里有空房子招待他们。
“这个小哥,你哥哥可说几时会还吗?”夜修逸隔着门问了一句,几人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是累了,再加上他跟温惜颜下午才醒来,到现在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他如今只想着有个地方能够让他吃上个热饭,别的就都不计较了。
“我哥哥一大早就走了,到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里正大人,你们有什么事吗?”小孩子大着胆子打开门,偷偷的探出个小脑袋望了望外面,发现竟然有那么多人,就又怕怕的缩了回去,只隔着门跟人喊话,“里正大人,家里只我一个小孩子,您还是等我哥哥回来了再过来吧!”
“也只能如此了!”里正叹息着看向夜修逸和齐玉祺,“几位公子和小姐意下如何?”
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几人也只好答应。夜修逸苦笑着揉揉肚子,哀叹着想自己那顿热饭到底啥时候才能吃到啊,这次是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民以食为天’了。
温惜颜也饿,而且全身还有些发冷,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后遗症,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喝醉了。昨天跟夜修逸那一场豪饮,倒也算是纾解了不少她心里的郁气。
所幸他们返回的途中正好遇到张秀才,里正便拉着他到一边把情况说了。
温惜颜远远的打量这个秀才的形貌,虽然天色有些昏暗,倒也不影响她看人。这张全长的清清秀秀的,着一身秀才惯穿的青衫长袍,长发用纶巾裹了,浑身上下虽然都透着酸腐气,却也不觉得怎么讨人厌。
这边温惜颜把人在心里评价了一番,那边里正已经跟张秀才谈妥。
但见张秀才走到几位近前,行了学士礼,礼貌客套的道:“几位跟学生来吧!”说完,就即转身在前面带路。
里正跟夜修逸交代了两句,也告辞回家去了。
几人随着张秀才往张家走,路上秀才不开口说话,他们几人也不是多嘴之人,气氛一时有些安静下来。
所幸不多时就到了那青砖大瓦的宅院,秀才敲了门,嘴上也终于说了些别的话:“小院寒酸,还望几位不要见怪才好。”这礼数倒也到了。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小孩子开门见着自家大哥,开心的跟哥哥抱怨,“刚刚你不在,里正大人带了好多人,可把吓坏了,哥哥啊,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晚才回……啊!那些人……”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哥哥身后的人,忙捂着嘴不说话了,只拿眼睛看着自己哥哥。
张秀才拍了下他的头,也没怎么责怪,只回身跟他们几个客套了句:“小弟年幼不懂事,几位原谅则个。”
几人笑着寒暄几句,此事也就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