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挂在当空,星云密集成河,夜色下一袭白衣骑着黑马向着上郡城的方向狂奔。
骑马人浓眉如墨,短发黑瞳,眼神有些游离,脸上有些泛红,半睁开的眼睛透着一丝醉意,嘴里时不时的打着酒嗝,背后一把长剑,腰间挂着一个装酒葫芦,正坐在马背上左右摇晃,像风中摇摆的柳叶,远远看去似乎随时可能跌下马来。
“狄仁杰那混球,就知道瞎使唤人,嗝,老子居然要跑这么远去救一个傻妞,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早干什么去了,嗝……”
带着骑马人的酒嗝与抱怨声,白马喘着粗气踢踏着地面向着北方的城市绝尘而去。
……
铁匠铺里,元月端着做好的宵夜看着醉死过去的铁匠有些无奈,为了见铁匠一面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今晚还穿了一席白色短裙,裙子很短,短到快要看到不该露出的弧度……元月本想着穿成这样又是夜晚,或许能和铁匠发生些旖旎事情,结果来到这却看见铁匠那货像只死猪一样打着呼噜,嘴里喷出的酒气让她眉头微蹙,便从房里退了出来,唤出了铠,不情愿的将做好的宵夜递给了昔日眼里的拖布妖怪。
元月刚见到剪完头发的时候也是愣住,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还福了一礼,等知道后便有些恼火,毕竟因为这个小子自己出了很大的丑,还被路人当成了傻子。
现在再见到这小子依然气不打一出来,愤愤的道:“他怎么喝这么多酒,你这在家当弟弟的就不知道管管。”
铠接过宵夜也是一愣,随即感到莫名其妙,不再理她,在铠眼里这女人和疯子没什么区别,所以不想和她言语。
元月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元月离开后不久,一道影子慢慢凝形,出现了闻桑有些仓白的脸。
“今晚可能还会有人死在赵括手里。”
铠见到闻桑出现并没有太过惊讶,将宵夜放到了床上,平静的道:“既然你能从墓里出来,你的魂力想来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现在,能带我去找他了么?”
“你确定?那人在你们大唐好像有很大的背景,你不怕被杀吗?”
“既然知道他有背景你为什么还要找我?”
闻桑打量了铠好一会,这才发现那清瘦的身躯几乎没有一点肌肉,估计被风一吹就会栽倒在地上,赵府的家丁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比他宽上两倍,真难以想象在树林的那声怒吼是他发出来的。脸上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不出一丝要去打死打活的紧张,从那张坚毅镇定的脸上没有看到丁点恐惧的情绪。算了,真人不露像,或许他真有这样的实力,死马当活马医吧。
闻桑想了一会,“因为你看起来不像一般人。”
“能记得路吗?”
“当然。”
“带路。”
夜晚的繁闹散尽只剩下深夜的幽静,而路面却时不时的响起石子被踩碎的喀嚓声,一个白发男子深夜踩在路上,面露肃杀,手里握着那把陪了他不知道多少岁月,经历过不知多少厮杀的残剑。
或许是错觉,那本只有不过三寸的剑宽,现在竟已接近四寸。
长剑的主人并没有在意武器的变化,因为只要握住剑柄,就能感到昔日的肃杀之意,长剑被握住的瞬间发出了轻轻的嗡鸣,像是抱怨最近被主人的冷落,或者是因为没有喝到殷红的鲜血,似乎是为了回应主人发出的戾气,剑身散发出的寒芒透着幽寒,映出去往冥界的门。
上郡城的西北一角,几院破落的空宅围起的一处宅院,整齐的高墙,漆黑的铁门,和周围的破落建筑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铁门后的宅院里面站着十几个身体壮实的家丁,几人一个角落的看着四周,将居于中间的房屋护的密不透风。
因最近东窗事发,赵府的家丁比之前谨慎了许多,每逢赵括出门,身后都跟着一群家丁,平时至少八人,而今晚则有十四人跟随,而整个赵府中当过精兵的家丁也仅有十六人而已。
院门之前,铠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深褐色的铠那幽蓝色眼眸此刻已经变得漆黑,手中的钢锋散发着幽幽寒光。
“当他有淫念的时候,我能感应到他,如果他再次从其他人身上看见我的脸,就证明那人快要死了,而那时候我的魂力会衰弱几分,就只能再次回到墓地休息。就是这里!”闻桑解释完之后停在了一个漆黑的铁门前,转身看了看铠,眼中满是对复仇的期盼,可嘴上却违心的说了一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铠摇了摇头,示意闻桑躲在一边,随后提起长剑举过头顶,向着那门的方向用力一挥,一道流光从剑锋飞出向着院门掠去。
砰。
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铁门在那道流光通过之后变成了细碎铁块。
“谁?”
“谁在外面?”
“怎么回事?”
“门怎么碎了!?”
……
铁门崩碎之后,十几个身着黑色家丁服人影立马聚集到了门口,在看到那些铁屑之后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十四人毕竟曾经从军,有些见识,当位于门口的家丁见到那道流光飞出时,不由的心头一凛。
“好像是……剑罡!”
“武道巅峰的剑客才能使出剑罡,你说什么胡话?”
“武道巅峰?”
“不可能,全大唐的武道巅峰也不过寥寥数人,怎么会来这里?”
“可是那门碎的样子很像。”
当灰尘散尽,月光下的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那花白的头发被夜风吹的有些凌乱,端正的五官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邪祟,单薄的身躯像一根竹竿,感觉轻轻一碰就会倒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破剑,刃口像锯齿一样残缺不齐,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捡的。
“谁在那?”
“你是谁?这门是你弄坏的吗?”
“二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装神弄鬼,想找死吗?”
“知道我们是谁吗?小子,滚远点。”
……
铠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众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看见一堆杂草般的看着一众家丁。一行人被铠的盯的有些头皮发麻,虽然对方看起来单薄,但是那个眼神告诉他们,对方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在战场上厮杀血拼过的士兵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现在的直觉告诉他们,门口站着的单薄青年很危险。
待感觉到不对劲之后,家丁们才仔细观察了下周围。这里是上郡最偏僻的地方,附近的住户早就搬离了上郡,平时这个角落也鲜有人来,而现在是午夜,周围也只有那白发青年一人,那就说明铁门是被眼前的青年破坏的,从地面碎落的铁块来看,那明显是用及其锋利武器才能做到,而青年手里的残剑用肉眼看就知道达不到这种程度。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种,对方真的是一个能使出剑罡的人!
“是他们吗?”铠盯着一行人脸微微侧向一边,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闻桑看着众人,眉头蹙起,“是,他们是赵括的下人,都是帮凶,死不足惜。”
铠点了点头,再次将剑举起。
一行家丁面面相觑,不明白白发人在和谁说话,但听得对方刚才的话心里都已经明白,肯定来者不善。当他们看到铠举起长剑的那一刻,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们,危险即将来临,一行人曾经从军经历过战场厮杀,都有些武艺傍身,此刻立马反应了过来,纷纷掏出兵器迎了过去。
待铠的胳膊挥下时,身前的十多人早已变成了网状向着铠跃了过来,刀枪棍棒各有一套章法,向着铠的面门挥舞,铠挥出的剑锋也仅仅伤到两人,那两人被剑罡扫中之后便如同弹射出的炮弹般飞了出去,并将院墙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那两人的身体里的所有骨头也在剑罡波及的那一刹那变的粉碎,此刻如同两坛淤泥一般摊在地上不能动弹。
一行家丁并没有因为战友震飞而有所犹豫,仍然一往无前的向着铠的面门攻去,他们知道,战场分神乃是战场的大忌。
而铠则平静的看着剩下的十几人向着自己袭来,身体逐渐模糊,十几人的武器在即将触及他的身体之时,铠的身影便已完全消失。
那些刀枪棍棒的目标消失后便相互叠加在了一起,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家丁们握着落空的武器看着铠凭空消失的地方,面露疑惑,随即环顾四周查找对方的身影。
那白发青年如同幽灵般消失不见,一行人的心中暗道不好,估计今晚遇到了强人。
下一刻,一名家丁突然诡异的身首分离,喷出的血浆将众人的身体淋的殷红,剩余的几人面露惊惧,纷纷将武器握紧了三分,眼睛瞪的滚圆环顾四周查找着敌人的影子。
“怎么回事,他难道会隐身不成?”
“所有人背靠背,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人多,只要看到他一起攻过去。”
“看到了,他在我面……”
最后的喊话的人没等说完,身体就已经变成了两截,一道流光从他的身前亮到身后,再次喷出的血柱如同火山里面的喷泉般,将一众人的身体染的更加鲜红。当看见队伍里有人再次变成了两截,剩下的一行人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脸上都挂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来无影,去无踪,剑光一闪便要死人,对方绝对是一个武技高手。
我们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难惹的人……
噗!噗!噗!
正当众人思考要如何应对的时候,队伍里再次喷出了血柱,几个眨眼间人群就损失了大半。
一行人如同碍眼的乱草,被不停的收割,铠的速度如同鬼魅,众人根本捕捉不到,每当看见铠的身影之时必然会有一人倒下,很多人甚至来不及惊叫就已成了两截。
十四个家丁最后只剩下三人。
三人此刻相互靠着后背,身上的冷汗已经将内衬湿透,他们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他们知道对方一旦出现便会如同死神一样会带走一个生命,三人握着武器的手指微微发抖,咽了一口唾沫。事情发生的太过短暂,几人还没来得及和对方谈判就已经折了大半。
“兄……兄弟,我们只是家丁,能不能放一条生路?”
“对啊,我……我们只是一群打工的,没有必要赶紧杀绝!”
“出……出来露个面,商量下可否。”
暗处的铠看了一眼闻桑,想要看看她的意思,而后者此刻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清瘦青年杀起人来竟然同砍瓜切菜般轻松,那些魁梧的家丁在他面前如同蚂蚁一般弱小,仅仅几息时间,十一人就变成了尸体。
闻桑斜了一眼剩下的三人,“北山树林的那群人,有些其实送去的时候还没有死,有一半是他们用石头砸死的,这群人甚至还奸.尸,所以他们不该存在世上。”
铠点了点头,从暗处走出来到三人眼前,三人见到铠出现后,长舒了口气,刚想说些讨饶的话,却看见铠将长剑举起,对着三人轻轻一挥,“下辈子做个好人。”
下一秒,三人如同最开始的两人般撞道了院墙上,变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