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掌柜用手指轻轻推开肚子上顶着的青峰,纠结的对着地面躺着的李白说道:“侠士,差不多了吧,那姑娘已经走了,可以放了我吗?”
“刚才那块金子给我。”
一听到对方要金子,胖掌柜的脸上的惊惧忽然散去,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侠士,这就过分了呀,要命我可以给你,这钱我可不想给你。”说完将那块碎金子塞到了怀里。
“呵,信不信老子要你的命?”李白说罢,剑锋一抖,那胖掌柜的肥肚子又抖动了一下。
“欺负人啊,我这可是值十两银票呢,你一票就能赚这么多,这行当可真赚钱……”掌柜哭丧着脸将那块碎金子又从怀里掏了出来。
李白坐了起来一把抢过金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仰头问道:“你认得这金子不?”
“你不认得还看那么久?这可是真金,可不止值十……额不……只值十两银子。”掌柜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了解释。
李白浑不在意的继续打量着碎金上面的一处钢印,“胖子,你这银号是大唐官方授权的吧?”
听到对方问起这个,胖掌柜的灵光一闪,“那当然了,在大唐想开钱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必须有百亩良田做底,朝廷命官做保才行。”说完斜了一眼地上坐着的李白,“小子,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这钱庄身后的势力可是你得罪不起的呀,你把那金子还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看咋样?”
胖掌柜本来今天只是到店铺里取下昨天忘记带回家的东西,不曾想,他刚把店铺的门锁打开就被人用剑指到了脖子。这打劫的也是个怪人,一进屋就躺在了地上,也不要钱,就让他坐在屋里等一个女孩过来,还不让他瞎看,胖掌柜看对方不打算要钱也就放心了许多,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个坏人,便陪着对方演,只要对方不抢钱就比什么都强。
等人女孩把金子递过来之后,他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有赚头,那块碎金子让他至少赚了五两银子,心里正美着的时候,这剑客居然反悔了。
他居然像要这块价值十五两的碎金子,那我这一上午不是白干了吗。
看他穿的衣服质量不错,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估计想追人家姑娘瞎出注意。不行,我得吓唬吓唬他,先让他把金子还我,说不定还能在他身上讹点钱出来。
胖掌柜眼睛露出了精光,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对方服软该讹多少才好了。
李白看着这见钱不要命的掌柜,眉头微皱嘴巴微张,心想这货真是个铁公鸡啊,从脑袋到脖子都挺铁,为钱连命都不要了!?那期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老子好歹是个打劫的,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怕,难道是自己演的不像!?
从地面站了起来,想了一会道:“那你很厉害哪,那你可知道这是金子的来历吗?”
“来历?什么来历?”
“这金子是用来发军饷的,你这老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私换官银,不怕被问罪吗?”
肥掌柜一愣,心道:“这个打劫的懂的不少,刚才自己就发现那金子是官方用的官银,可那金子也是需要兑换成银票或是铜币才行,而且钱庄本身就有融金子的本领,哪里怕这些。”
掌柜装了下糊涂,“什么官银?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官银是银子,怎么会用金子呢?”说完就要伸手去抢李白手里的金子。
“装傻是吗!你刚才不是说你在朝廷有人吗,那朝廷的令牌你应该认得吧。”
看着李白将金子收到怀里,胖掌柜急的直跺脚,“上到朝廷一品下到县城九品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小伙子我劝你赶紧离开吧,离开前把那金子留下就行,我既往不咎,不然我这势力你可得罪不起啊。”
“哎呦呵,真吓人,一会让你看看谁才是得罪不起的那个人。”李白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漆黑的铁牌往桌子上一摔,“看清楚老子是谁!”
胖掌柜一愣,心想难道真的是个得罪不起的人?连忙捡起桌子上的腰牌,却看到漆黑的铁牌上面刻着“刺客盟”三个大字,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那个,刺客盟是个什么官?”
李白一愣抢过腰牌瞅了一眼,尴尬的道:“不好意思扔错了,你看这个!”李白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牌,一把摔在了桌子上面。
掌柜将铜牌捡起,见到上面用小篆刻着“青莲居士”四个字,有些无语,“好……好厉害。”
胖掌柜知道,一般只有在家信道或者文人雅士才会有「居士」这样的称号,但是一般都是称号而已,和名字无二,但把这种称号做成腰牌还随时挂在身上的人可不多见,他只见过隔壁家的大黄脖子上有这个玩意。
这小子是白痴还是自恋?难道文人道友见面还要把腰牌挂在脖子上给人看?直接说名字不好吗?!
胖掌柜此刻面露鄙夷的看着对方,感觉莫名其妙,而后者此刻正举剑狂笑,“哈,怕了吧,赶紧磕头认错,不然拍死你。”
掌柜总觉得自己大清早可能碰到了傻子,但是被傻子劫持的自己岂不是更蠢!
这肥胖掌柜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平时打的东西只有算盘,所以不知刺客盟是何物;而其平时看的书也只有账本,当然不知道诗人中的青莲居士是何许人物,所以并不明白眼前的这青年砸出两块牌子是什么意思,只能一脸发懵的看着李白,揶揄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道士?!话说,青莲居士很厉害吗?见到这个牌子得磕头!?你是给皇上炼丹的,还是给皇上讲故事的?”胖掌柜将腰牌递了过去。
“什么?哦,不好意思又拿错了,再看这个!”李白接过腰牌,红着脸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牌子看仔细了之后才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那胖掌柜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像个打劫的,倒是像个杂耍的艺人,便也不像刚才那般怕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随手将李白放在桌子上腰牌捡了起来,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腰牌,“我说小兄弟,你是不是专职办证,兼职打劫的啊?你在哪弄这么多腰……”
当他看清腰牌内容的时候心头一凛,身上的肥肉开始不停的颤抖,胖掌柜眼睛瞪的老大,反应了一个瞬间便立马跪在了地上,连忙磕头说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大人驾到,请大人恕罪,请大人饶命啊。”
李白看着掌柜的前后反应觉得有些好笑,“别怕,我就是个办证的!”
“大……大人真会开玩笑,若是大人早些亮出这令牌,就算您不用剑指着草民也自当帮你办事。”
“额…也…也对哈。”李白挠了挠头,恍然大悟的道。
“……”
当李白离去后,钱庄里只留下恭敬跪地,手里捧着一本诗集的肥胖掌柜。
肥掌柜看着那写着签名的诗集,不禁老泪纵横的哀嚎:“我要这玩意有什么用……”
……
上郡城某处没人居住的旧城区,一群捕快正仔细的检查着地上那些烧的微焦的尸体,尸体大部分都被切成了两段,还有几个骨头被震碎变成了一滩烂泥。
战雷看着那些熏得漆黑的残肢断体,眉头紧蹙鼻,那些洒落的脏器摆了一地,夏天的炎热已经让它们有了味道,上面已经开始有苍蝇环绕。战雷蹲在地上打量了一下脚边的尸体,尸体的截面都很整齐,看起来都是被利器拦腰截断,从武器的特征来看,凶手只有一人,而且皆是一击毙命。战雷心中暗叹凶手的武技之高。
毕竟地上躺着的都是赵府的家丁,曾经都是军中以一敌百的精英,可十四人的阵容竟然输的如此凄惨,从现场打斗的痕迹来看,这十四人好像连还手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这些家丁平时见到城里的捕快也总是趾高气昂,没事找事,仗着手里有些武艺,经常把那些新来的年轻捕快打的鼻青脸肿。但碍于它们是赵府下人的身份,加上刘及的安抚,很多时候都是不了了之,但那些捕快心里终归憋着一口恶气。
他刚才还看见上次被打哭的大力在某个家丁的脸上啐了一口,勘探现场的捕快大部分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这里不是杀人的现场,倒像是同僚成亲的祠堂。
这些人还是太年轻了,战雷叹了口气起身向着屋内走去。
当看到地面胡乱摆放的刑具和一地的血迹时,他就断定这里就是小草遇害的地方,因为地上的那些刑具的刃口和小草身上的几乎完全吻合。屋里有一个巨大的架子床,已经被烧的焦黑只剩下了大半,看样子是火烧到一半就熄灭了,床头床尾连着手链和脚铐,床板被掀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坑洞,床上的被褥已经烧成了焦灰正黏在了床体上面。墙角还有一个炭炉,看样子是用来烧地面上那个烙铁用的。
当他看见屋里墙上挂着的那个尸体时,眼睛不由的瞪的老大,揉了几次眼睛才确认眼前这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尸体是谁。
这真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看来是时候到了,战雷紧紧的握着拳头止住想要欢庆的身体,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些捕快那么开心。
如果不是周围有人看着,他真想再在这尸体上补上几刀。
小草,你的仇有人帮你报了。
墙上的人便是赵括,开国县侯的孙子,户部尚书的侄子,杀死七十三名少女的凶手。
赵括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断了一个胳膊,从胳膊的截面来看,和杀死外面那些家丁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很有可能是被寻仇上门。尸体浑身都是干涸的血迹,血迹被浓烟熏的有些发黑,下体穿着一个铁裤衩的刑具,胸口两侧被钢钉钉入了墙面,腿上无数的钉子,像个刺猬一样。
战雷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朝着外面的捕快喊道:“大力,你快去把刘大人叫来。”
“是。”
一会工夫刘及就被那小捕快拉了过来,当刘及看见满地尸体之后已经惊的满头是汗。来到战雷身旁刚想问些什么,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墙上挂着的赵括,吓得立马瘫坐在了地上,手指指着墙上的赵括嘴唇打着哆嗦,“赵赵赵……赵括!?”
战雷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全完了,这……这是谁干的?”
战雷将瘫坐在地的刘及扶起,“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看样子是仇杀。”
刘及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才停下,满脸凝重的看着战雷:“雷子,赶紧破案,这可是开国县侯的孙子,无论他做过什么,都要先查到是谁杀了他,也好和长安那头有个交代,若不然咱们都有危险。”
战雷也在官场打拼了二十多年,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放开侯爷孙子这个身份不谈,户部尚书的亲侄子这层关系,也足够将刘及和战雷两人脱掉一层皮,随即欢愉的心情被恐惧占据,“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