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中。
烟尘弥漫,经久不散。
遍地的碎石废墟,几乎将洞口下方的深潭填满。岩壁上,可怖的裂痕纵横交错,无数的坑洞凌乱密布,尽皆狼藉。环扫四周,山石岩壁全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暗沉的血灰,血腥刺鼻,令人作呕。入眼所见,触目惊心。
“情况怎么样?”
浑身是伤的天马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来到洞口。
“死了三名兄弟。”
老黄猴沉声道。
“三个太乙仙。”
有人补充道。
一个是那身先士卒的中年白猴,还有两个修为稍弱的花猴。开始的那只黑猴经过救冶,侥幸捡回一条命。
“将遗体收拾好。”
天马沉默了片到,低声道。
“没,没留下。”
老黄猴低头道。
三人都葬身与天河水军的自爆中心,什么都没能留下,尸骨无存。
众人一脸悲戚。
这时,一只削瘦的灰猴走过人群,走向洞外。
“飞流,你去哪?”
天马想拦住飞流,只是没走出几步,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撕心裂肺,不敢动弹。
“王,正在孤身奋战。我去帮他。”飞流一瘸一拐,头也不回。
“你能帮什么忙?”
天马吼道。
之前的战斗中,虽然有一众太乙仙拼死镇守,但仍有几个漏网之鱼冲破了防线。飞流挺身而出,拦住了那几人,抗下了他们的自爆。得益于无比精纯的修为,飞流不死,但受伤不轻。
“嘿,这世间没有一个王,肯将小妖们护在身后,而自己一个人战斗在前面。”
飞流微微顿了一下,忽然纵身一跃,跳出了水帘洞。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声音落下,飞流的身影也消失在洞口。
一众太乙仙面面相觑,脸色顿时阴沉难看,个个沉默不语。
他们抗下了六七百天兵的自爆,能活下来都属不易,现在每个人都灰头土脸,而且个个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也想过出去支援猴子,可现在猴子被天兵缠住,天篷得空。他们若是冒然相帮,被天篷盯上,若是在全盛时期,他们齐心协力还能在天篷手上走过几个回合。而现在,天篷要收拾他们这些个半死不残的,还不是几个照面的功夫。
“头……”
他们把目光落在天马身上。
天马低着头,咬着牙,捏紧拳头,指甲都深深地插进了掌心的血肉里。
出去就是送死。
可不出去,就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
“投掷!”
再一次,“破法”枪雨遮天蔽日。
不知是第七轮,还是第八轮。
前前后后,己经有上万的天河水军死在猴子的金箍棒下。同样的,法天象地上己经插满了一层银枪,密密麻麻,就像披了一层银甲。
只是,这层银甲如山一般沉重。
猴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血,顺着银枪,己经流尽。
法天象地己经不堪重负,猴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金箍棒,捅进天河水军之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一棒,正好砸向了藏在大军之中指挥军队的角木蛟。
看着猴子临死一击,竟比前面几棒都更快,更猛。
“将军,您快躲开。”
角木蛟的上百亲卫忽然冲出人群,迎上金箍棒,各自祭出长枪,想要拦下金箍棒落下。
“混帐,快住手!谁让你们上的!”
角木蛟肝胆俱裂。
在猴子千百倍的力量面前,上百长枪撞在金箍棒上,电火四迸。金箍棒摧枯拉朽一般,扬长而下。
长枪尽碎。
上百亲卫直接被震成血泥,血洒长空。
“混帐……”
角木蛟含着泪,痛苦地恕骂着。
金箍棒来势不减。角木蛟来不及悲伤,瞳孔迅速地放大。他此刻却出奇的冷静。估摸了一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根本逃不出金箍棒广阔的攻击范围。
他红着眼,拼死喊道:“第九轮,长矛,破灭!掷!”
刚喊完。
金箍棒挟着滚滚风雷,盖向他的头顶。
他想着,“破法”己尽除猴子的防御,最后一轮“破灭”,必取他的性命。
天河水军两门独门武器,其之二,长矛破灭!以天河尽头湮灭之渊之水,提炼而成。
长矛破法,吞噬万法。
长矛破灭,湮灭万灵。
这般想,角木蛟心中就平衡了。
“别愣着,快走。”
天篷的声音忽然传进角木蛟耳中。
寻着声音。
一袭白衣的天篷,双手抓着上宝沁金钯,挡在他面前,死死地顶着金箍棒。
天篷衣裳浸血,倾尽全力,面目狰狞。
他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元帅,自己小心。”
有天篷抗着金箍棒,下方的角木蛟与一众天兵稍愣之后,迅速地趁机辙离。
而此时,“破灭”枪雨密集地落在法天象地上。
“破灭”是一缕白雾,如同“破法”的灰雾一样,通过银枪侵入法天象地体内。
白雾入体,突然像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猴子身体中的鲜血。一缕白雾竟能吞噬千百倍同它体积的血液。
当白雾吞饱了鲜血,白雾变红,直至红得发紫。
成千上万的紫雾将法天象地的血液吞噬得一干二净。
一股晕眩袭来。
“嗷——”
猴子倾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音啸所至,天地失色。
大风袭卷。
金箍棒金霞万丈,金锐之气尽出,道火相随,席卷四方。撕裂了乌云,破开了苍穹。
阳光投了下来。
金箍棒终究是重重地落下。
压着天篷,砸在了花果山重山竣岭之中。数座大山支离破碎,漫天的山石溅得百丈高,江水倒流,大地移位。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元帅!”
数道人影大惊失色,从半空冲了下来,扑向废墟。
“嘿……”
猴子桀笑一声。
身体忽然一僵。
身体中,那成千上万条“破灭”紫雾,突然间凭空消失,卷走猴子体内所有的鲜血,消失得无影无踪。
法天象地顿时只剩一具空壳,像是经过烈阳炙烤过千百年一样,干枯、腐朽。
忽然间,庞然大物的法天象地化作了漫天的黄沙。
风兮,云兮,沙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