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常华平托人对那些毛发进行了鉴定,通过基因比对,其中有些毛发与他确实有血缘上的父子关系,这无疑是父亲没死的最好证明。
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年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形,父亲既然没死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他去了哪里,又是如何逃离的,还有那个关在监狱里的死囚,整件事中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常华平选择了报警,一方面不愿意那人继续背着谋杀的罪名,另一方面也希望借助警方查找事情的真相以及父亲的下落。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有待进一步查实。
报道至此完结,爷爷放下报纸,继续喝着豆汁,问林泉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林泉能有什么看法呢?记得小时候爷爷闲来无事的时候,老爱给林泉讲一些鬼啊神啊的故事,总是将林泉吓得半死,随着林泉慢慢长大,有时林泉甚至怀疑爷爷是不是个专爱骗小孩子的神棍。于是就越来越反感他这一套,渐渐的听他讲故事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件事不一样,它是真实世界发生的。这事看上去确实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但离林泉的生活实在过于遥远,要说有些想法,也就是与昨晚残留的林泉脑中那个梦的片段有点交集。可林泉又不是当事人,也不是警察。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林泉可不想为不相干的事情耗费精力,只能权且就当又听了一回鬼故事。
林泉不准备回答爷爷的问题,那豆汁早已经冷了,发出的酸腐气息却更浓,熏的林泉实在受不了。
“爷爷,这种事自然有人会操心的,您还是鼓捣正经工作吧,没事林泉先去开店了,”林泉站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对爷爷强调了一句,“晚上回来千万别给林泉讲那些鬼故事了。”
林泉看到爷爷摇了摇头,微笑着目送林泉出门,也不知是不是看了那个报道的原因,还是因为昨晚做的梦,林泉总感觉爷爷的那个笑脸有些莫名的诡异。
骑上林泉那辆半新的飞狐摩托,顶着阴霾里想要往外冒的一点阳光,呼啦越过离屋子不远处那座小溪上的石桥,林泉驶上了柏油马路。
这是村子通向市区的唯一一条大路,林泉在市区租了个小门脸房,主要做绣品生意。说是在市区,但是对于整个春分市主城来说,那里也只不过算是偏远的郊区而已。只是现在城市的概念发展太快,就跟在北京郊区买一房,收到的却是‘河北移动欢迎您’的信息是一个德行。
说起做绣品生意的缘由其实很简单,因为林泉身无所长,除此之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开这样一个店面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而且这店铺能支撑下去主要还得益于爷爷。
爷爷年轻时是个十分出色的绣工,严格说来应该叫做绣将。
刺绣,古时又称针绣,这门技艺在林泉国已存好几千年的历史,相传早在上古尧舜时期便已有了一定的发展,最早期的绣工谓之縘民,或称龙民。
相传古时人们用鱼骨或者兽骨作针进行刺绣,而以又以鱼骨为多,而大鱼又被称之为水下之灵龙,因此而得名。
经过历史的变迁,称号也几经变换,后来以刺绣谋生者统称为绣民或者手民,只有在这一技艺上有所成就者才敢称之为绣工,其中对男女又有不同称谓,女子谓之为绣女,男子谓之为绣匠。
旧时刺绣一途以女子为多,很多甚至走出民间,为当权者所用,走入政治舞台,被封为不同的官职名号。
对其中技艺达到相当高度的男子,又称为绣将,谓之绣中之将军。
爷爷所处的时代已经没有了上述各种称谓,均只以绣工代之,但是以爷爷的刺绣水平,不说步入化境至少也算炉火纯青,所以林泉自己给了他一个绣将的名头。记得很小的时候,爷爷便每天都要捣鼓那些丝绸锦缎,针织麻线,直到现在依然一如既往,林泉也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一些皮毛。
爷爷的刺绣功底确实很深厚,在这方圆百里可都是非常有名气的。近几年,国内的古玩热发展的可谓如火如荼,爷爷凭着自己的本事帮一些人鉴定古绣,使他的名声着实大噪了一把,顺带也积累了不少养老钱。不过在林泉很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所以林泉基本没上过学堂,所有读书认字伦理道德的那些事全是爷爷一手包办的,这也导致林泉长大后无一技傍身。
早几年,林泉也曾独自出外闯荡了几年,可惜一事无成,撞得头破血流,甚至差点走入歧途,后来被爷爷接回来,开了这间绣品店。
对于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人来说,能够将相依为命的孙子留在自己身边,估计也就是他唯一的心愿了吧。
好在春分市是一个丝织品非常发达的地方,就算地理位置偏僻一些,平日里也总会有些清淡的生意,不至于让林泉们祖孙俩——主要是林泉饿肚子。
加上爷爷在这里的小有名气,所以店面刚开时着实红火了一阵子,后来虽然有些起伏,但是一直生意都还不错。可是自从去年爷爷突然宣布由于身体的原因,不在进行鉴定方面的活动,并且将年初好几个慕名而来的客人拒之门外之后,林泉店里的生意便是一落千丈,最近月余更是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其实爷爷做鉴定的那套林泉自觉也会,根本没有太高深的学问在里面。每次他帮人鉴定时林泉都在边上看着,也能估摸个七七八八。
可惜古玩鉴定这东西,跟个人技术关系实在不大,主要是基于个人名气以及事主对你是否信任,还有就是业内是否认可。所以,尽管林泉自负才学却从没有人找过林泉。就拿上次来说,爷爷将林泉引荐给事主,并对林泉冠以无数的溢美之词,希望对方将绣品交给林泉鉴定。
起初对方可能认为爷爷肯定会最后把关,谁知在林泉给出那东西只是个近代的仿制工艺品,而爷爷却不置一词的时候,对方气愤得几乎跳了起来,临走时还诋毁爷爷只不过是沽名钓誉,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骗子,搞得林泉恨不能当场与那人火并一场。心里也责怪爷爷好好的收个什么山,糟践自己的才学不说,还连累他唯一的孙子饭都快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