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他们磨蹭着不太愿意离去,只听屋里江大师的话隐隐约约传来,说是张玉泽的尸身要在这门板上停够三个对白日,而且不能让任何有生气的东西碰到那块黄布。
他已经在那红烛里加了驱虫粉,蚊虫什么的不用担心,主要注意的是人和一些小动物,每天子午时分都要将他特制的糯米水洒在门板四周的地上,而且屋子里不能进阴人。
张玉泽现在处于假死状态,主要是靠着一口阴气吊着命,四日之后的正午太阳最高的时候,将他口鼻部位的黄布用老槐木签扎出几个小孔,让那阴气慢慢转阳,而后可以略进些参汤续命。
这几天里屋里红烛火光不能熄,香炉里的招魂香不能断。
一提到香,江大师讶异的抽了一口冷气,说这香怎么断成这个样子,大叫着催促人赶紧换三炷香重新插上。
就在这时,还停留在小道上没离去的那些村民突然一阵惊慌的狂叫,林泉赶紧朝叫声之处看过去,只见那些村民都定定的站在那,面朝土屋后面的山坡盯着,一脸复杂的表情。
林泉他们的视线被屋檐挡住了,无法看到后面的情况,赶紧向后跑到跟村民并排在一起,转过身的瞬间,林泉看到后面的山林里,影影错错浮动着很多暗影,不住的漂浮移动。
那山林原本是漆黑一片的,村子里的亮光根本不足以照过去,可是,林子中的那些黑影就是那么奇怪,同样是漆黑一团却让人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们的轮廓就在那里面,‘呼呼呼’的发出声响,也不知是山风还是黑影跑动的声音。
难道山林里有什么野生动物?可这些影子要是动物的话,那也太大了,跟正常成年人一般大小,数量也很是不少。
庆子是本地人,也吓得不轻,不过林泉他们跑到他身边后使他镇定不少。他说这山里根本没有大的野生动物,顶多就是几只小兔子小野猫什么的,而且那后面是也屯村的祖坟地,早已被村民修整过,平时根本不会有很多动物往里面跑。
祖坟地?难道是这些老祖宗灵魂复活,想出来看看张玉泽这个枉死的香火?还是江大师在这里作法,惊醒了这些埋藏在地下的英灵?
山风突然间大了起来,从林子里扑下来,吹进人群之中,林泉闻道里面带着密集的阴冷和腐臭气息,不禁吓得脖子一缩,原本干涸在背脊上的汗珠再次流了下来,更加的凉气逼人。
徐艳和她的同伴也跟在林泉他们后面跑了过来,一看之下,俩人不由得都是大抽了一口凉气,那小伙子嘟噜道,“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这种阵仗,这下真是玩大了。”
徐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废话,赶紧结阵啊!”
“徐艳,是不是让这帮人赶紧跑啊,晚了都得遭殃。”小伙子道。
“跑个鬼啊跑,人腿能跑过阴兵吗?”徐艳没好气的从她那百宝袋里拿出个墨狙,又将一瓶冰蓝色的液体倒进个小陶碗里,从墨狙里面拉出根细线,浸泡进去。
那小伙子也很执拗,不顾她的劝阻,毅然将人群向后推,同时大叫大家快跑,不然冤鬼就要索命来了。
有了之前江大师将张玉泽起死回生的先例,村民对他们早已深信不疑,现在听说有冤鬼要来索命,山上那些鬼魅的影子又是大家都看到的,自然吓破了胆,一窝蜂的向村外跑去。
“你,过来,帮我拉着这个。”徐艳举着浸成蓝色的线的一头,突然说出一句话,扭头朝向林泉。
林泉左右看看,发现只有自己离她最近,没有同伴帮忙,她只能向身边的人求助。林泉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但是在这危机关头,也无暇顾及其他,一把抓住那根线。
“把线牵到那边去。”徐艳命令林泉跑到小路的另一边,林泉一边跑,徐艳一边将墨狙里的线往外放,放的同时线条都在那碗里过了一遍,等林泉跑到对面,一条蓝线便拦腰横亘在了路上。
“你们都退到线的后面,”转回来的小伙子拉了还停在线外的来哥他们一把,赶紧过来接过林泉手里的线,用一只桃木钉绕着线头钉在了泥地里。
徐艳又将之前的那个葫芦递给来哥,让他沿着道路两旁将里面的液体一直往山坡上洒,直到洒过最后的面的房屋。
林泉见那个小伙子过来接林泉的班,心里万分感激,却顾不上说一句感谢的话,如蒙大赦般往线后面跑,却又被徐艳叫了过去,让林泉以同样的方式拉着另一条线绕着停放张玉泽尸身的土屋围上一圈。
林泉想要拒绝,可想到她一个女孩在这种要命的关头都奋不顾身,没好意思开口,只得被动的接过那线绕着土屋跑起来。
那土屋不大,墙边也没什么破碎的瓦砾野草什么的,跑起来倒是不费劲,可是这屋子是最靠山坡的一间,再往后十几米远,就是也屯村存放祖宗的坟地。
跑到屋子后面的时候,一团漆黑之中,林泉都能感觉到山坡上那些黑影就站在自己旁边,不住的摸着林泉的发梢,肩膀,小腿,将林泉围了个水泄不通,周身像在钉耙上滚了一圈似的扎满了窟窿,凉丝丝的由外向里漏着风。
林泉咬紧牙关,闭着眼睛笔直的向前冲过去,猛的一下一头撞在个硬物上,额头火辣辣的疼,一股温热的液体滚了下来。
林泉的脑袋像被重锤甩了一下,瞬间就撞蒙了,手脚麻木不能动弹,但是心里却出奇的清醒,林泉知道自己流血了,却丝毫顾不上,只是暗暗盘算撞自己的是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鬼打墙之类的玩意儿。
林泉还在不在墙边上,自己会不会被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再也出不去。
林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着汗珠,像是刚刚淋了一场暴雨,全身透湿,胸口积攒的闷气憋在嗓子眼里就是出不来,恨不得将自己的喉管隔开,撕出一条大缝,好好的一吐为快。
血从眼角渗进眼睛里,一丝温热的刺痛,林泉用衣袖擦了擦,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痛觉并没有消失,手脚活动也没有障碍,林泉赶紧睁开眼睛,接着一点微光,看到眼前横亘着一个一米多长的黑影,那黑影连着土屋的房檐,腾在半空中。
林泉壮着胆子伸手上去摸了摸,原来是一根超出横梁的木椽。林泉隐约记得刚才撞自己的东西跟这木椽不一样,但是也不敢细想,后面山坡上那些黑影还在晃动着,随时都可能扑过来。
林泉矮着头躬身匍匐在墙边继续向前跑,很快就绕到前面,徐艳迎面向林泉跑过来,接过林泉手里的线头与她墨狙里的线合上打了个结,将整个土屋围在线圈里才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林泉额头上受伤了,顺手从碗里沾了点那冰蓝的液体抹在林泉的伤口上,立马一阵钻心的疼痛令林泉呲牙咧嘴。
“有那么疼吗!?”她咕噜了一句,鼓着小嘴看也不看林泉就转身走了。
这是什么表情,卸磨杀驴吗?林泉见徐艳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就知道自己被利用完了,心里不禁万分不满,但是又无法发泄,只得悻悻然的找到斌爷。
“这是怎么了?”斌爷看着林泉的额头,往后退了一步,“瓜娃,你……你不会是冤魂附体了吧,……还是被僵尸咬了?怎么……怎么流的血都是蓝色的?”
“你才被僵尸咬了呢,林泉好好的,”林泉本来想作弄他一番,但是想象今晚的事自己心里就像哆嗦了一下,赶紧收起了这个念头。
村民们都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林泉他们一帮人,徐艳他们一帮人,还有村长自己。
这时,江大师已经出了土屋,站在屋外朝山上巡视了一下,对村长说他真没想到这里阴气居然这么重,竟然招来了这么些不干净的东西,看来今晚的事情不得不提早了结,张玉泽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必须要现在就烧掉。
不然还没等过完三个对白日,待张玉泽将身体里的那口阴气倒出来,这里就会被祸害成一片白地,甚至严重的会威胁到整个村民的安全。
村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刚从鬼门关跳出来,现在又要一把火烧了,自然是不甘心,拉着江大师的衣袖苦苦的哀求。这是,山上的那些黑影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有几个甚至已经朝下面挪动到小道尽头的土坡上,随时都有可能冲下来的样子。
“不能再等了,太爷爷,”徐艳焦急的喊,和那个小伙子各自举了个火把站在门前,只等江大师一声令下便要烧屋。
突然只听斌爷大叫了一声快看,林泉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土屋的门半开着,里面的灵堂跟之前一样,门板红烛依然停在那里,只是那门板上却空空如也,原本躺在上面的张玉泽的尸身不知何时却不翼而飞。
“快点,烧了,他的身体不是鬼魅,逃不出这间屋子,肯定还在里面。”江大师大叫一声,抢过徐艳手上的火把就扔进屋里,另一只火把也跟着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