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靠居民楼的这边,有一条被市政用雪糕桶围起的一小段路面。看来那就是老藩出事的地方?
单才捷看到那处标记就跑了过去,林泉也只能小跑跟上。
被那围起的四五米路段,果然是老藩出事的地方。原来这路边行人处底下是排水渠,渠面用水泥板盖着上面可以走人。现在,那块破裂并向下凹的水泥板和那块裸露着钢筋的水泥板都还没换走。两块水泥板大概相距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其中有钢筋的那块还隐隐有点血迹。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单才捷围着这段路面转了一圈,然后打起电话来。也不知道他打给谁,说了大概有三四分钟才挂线,然后又看着盯着那两块水泥板看好一会,才转身打量着身后的一排旧民居。
他沿着墙根仔细看着那些旧房子,好像里面有什么他十分感兴趣的东西?看得十分仔细,双手还不时比比划划。好一会后才向林泉招手说:“跟我来。”
他带头先跨过那段已经倒塌得只剩一点点的围墙,然后朝左边的一排旧房子走去。只走了六七米,他在前面一转,就进了一个房子。
房子门前用红漆大大的写了了个“拆”字,是以前常现的两层楼房结构,石米外墙早脱得七七八八,连门都没有。单才捷进了房子就朝楼梯走去,刚到楼梯口却立即停下,并挥手做了个“停”的动作。
林泉不解,探身往前一看,只见楼梯上有一串脚印。“楼上有人?”林泉的心里骤紧。这片都要拆的无人旧居,怎么会有人?就算是房主回来收拾东西也不会半点声音也没有呀?
单才捷缓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应该不在这里了。”
爬上二楼,那串脚印就停在一个临街的窗口前,窗子已经没有了窗棂,只剩一个空空的水泥框架。两人走近前朝外一看,林泉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林泉从那个窗口看下去,尽收眼底的是老藩出事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老藩死的时候这里真有人的话,可以说,那个人是站在这里看着老藩死去的。怎么会这么巧?
单才捷还是没有说话,他看了看窗前的那双脚印,突然用手在地面上捡起点什么?又拿到鼻吼下闻闻,然后伸到林泉面前。
林泉看到单才捷食指尖上正沾着一块,沾了灰尘的白色稠状液体,不解的看着单才捷。
后者掸掉指尖上的液体后,淡淡的说:“你那位藩主任绝不是死于意外。”
林泉早意识到单才捷能找到这,是有什么不平常之处,却没想到他突然说老藩不是意外身亡的,不禁惊叫道:“怎么可能?”
单才捷说:“不用惊讶,先听我说老藩的死不是意外。你刚才也看到了,老藩出事的那处,两块水泥板相隔大概是一米六七左右。这应该跟老藩身高几乎等高。
也就是说,老藩真的从那块凹下去的水泥板,处直着身子往前摔,确实会撞到钢筋上,但是老藩当时是在跑着步的,如果踩塌那块水泥板,会直接的接掉到水渠里。
像现在这样只是踩凹,固然会失去重心,但不会这样直挺挺的摔下去,遇到这些情况,人类的身体会有相应的本能反应。像老藩这样跑着步,脚下失去重心,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一个趔趄,双臂前伸,身形如躬状朝前急走,下意识的要稳住重心。
如果急走一段距离还没能稳住重心,才会朝地面倒下,这时双手也会做出抱脸这个本能保护动作。前面没有高于他躬着身形的物体,老藩顶多会擦伤手,然后是膝盖。
绝对不会撞到额头。你想想那些足球运动员在快速奔跑的情况下失去重心,怎么都不会摔到额头的。”
“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这也不能证明老藩不是死于意外呀?说不准他摔倒的情形,不像你所分析的那样?”林泉提出自己的意见。
单才捷不以为然,接着说:“你不妨站到老藩帮忙出事的位置上,看你要怎么摔才能撞上那个露出的钢筋?”
林泉看到单才捷这种表情,接着反驳说:“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可是那个主使者是怎么谋杀老藩的?藩哥说过他是在李二蛋饭馆亲眼看着老藩摔倒致死的,并未看到其他人。而且,照你的说法,那个人是怎么让老藩踩到那个凹处,然后直挺挺的摔下,再然后撞到那钢筋上的?”
“你问到点子上了,你看过香江那部叫《意外》的电影吗?用制造意外来杀人。”
林泉又一惊:“你是说,老藩的意外是人为的,目的就是杀死老藩?”
单才捷点点头说:“对,我刚才一看这个位置就觉得老藩不可能因为自摔而伤到额头丧命。所以我打了个电话,得知老藩的致命处,也就是撞上钢筋的地方是右额。
你想想,老藩是在跑着步的,就算他直挺挺的摔下来,伤的也该是前额,怎么可能是右额呢?
除非,老藩在摔倒时候是往左看的。但他的左边就是一堵烂墙和这些破房子,他能看什么?既然他不会往左方看什么,
那吸引他的肯定别的东西。我刚开始的推断是——在老藩跑到这里的时候,有人在左边这些旧房子里喊了他。所以老藩就往左看,然后踩凹了那块水泥板,最后老藩丧命。”
林泉听得脚底生寒,他终于完全明白单才捷的意思,愣愣的说:“要杀老藩的人就站在这里,他做足了万全准备,知道老藩的日常习惯。所以他事先在这里,把那块水泥板弄松,包括那段露出来的钢筋。
当老藩跑到这里,那人就站在这个地方,他计算着老藩与那块做了手脚的水泥板的距离,在适当的时候,就站这里喊了老藩的名字或故意说话,老藩往左察看时就踩到那块水泥板上,然后直接撞到那根裸露的钢筋上,是这样吗?”
“大体上是这样,但我觉得应该是在那块有问题的水泥板之前,要杀老藩的人还抹点油之类让人容易滑到的东西。
这样一吸引老藩的注意力,他就会踩在易滑处,一滑之下,身体前倾,脚步再跟上就会踩在做了手脚的水泥板上,第一下的脚滑,身体的前倾姿势是绻曲的,再一踩空,身体重心完全没有了,只有直挺挺的倒下去。
整个过程,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这个意外过程,而是站在这里的那个人,到底对跑步中的老藩说了什么?老藩绝对是听了这个人的话之后,方寸大乱,才完完全全的中了设计者的招。
按我们人类习惯,能让自己方寸大乱的莫过于是,自己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却被人家说了出来。老藩到底有什么不让人知道的秘密呢?”
“你又有多少不让人知道的秘密?”林泉突然问。单才捷一听也愣了一下。
林泉接着说:“你知道吗?当你带着我到这里,推理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对你的感觉是诡异。你整个人都充满了诡异。你怎么从从开始听到老藩意外身亡就这么着紧?你心底打开始就觉得老藩不是因为意外殒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林泉的连串追问,单才捷神色一凛,表情严肃的说:“明天去你办公室告诉你。”
是夜。
林泉没想到单才捷居然造访自己的蜗居,而且是提着一帆布包,一身疲倦的进门后就叫林泉给弄点吃的。
给他泡了个面,问他怎么搞成这幅模样?
单才捷没有立即回答,狼吞虎咽的吃完泡面。打了个饱嗝,神情肃穆的对林泉说:“你可能惹上麻烦了,在我们弄清这个事之前为止,我过来跟你做个伴。”
他脸上虽然没有严肃认真的表情,却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迹象,林泉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知道,单才捷轻易不会用这种表情说这样的话。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这个‘麻烦’是什么意思?”
单才捷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林泉坐下,然后自己做了个深呼吸说:“大概五个月前左右,我为了躲避一个人,无意间躲进第三敬老院去。。。。。”
“第三敬老院?”林泉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对,是不是觉得这名字很耳熟?第三敬老院和第三疗养院就是一墙之隔,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单位,只不过后来分开,敬老院就是达到本市标准的国家职工或企事业单位及军属老人养老的地方,而疗养院则是本市地领导的疗养的地方。
虽然是一墙之隔,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这两个院都是那位宗院长管辖,这下你明白了?”
林泉点点头,单才捷则继续说。
“我在第三敬老院躲了多天,认识一位朋友。院里的人都叫他黑不死,说他是个疯子,但我觉得他不是疯子,顶多是位怪人,有四十多岁吧。我虽然与他没有一见如顾的感觉,但也不见得有多陌生。院里的人不喜欢他,因为他经常酗酒,经常说些疯话。
也许是因为大家对他的排斥,所以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院里朝江最外面的一丛苗圃坛上。那里有点风大,但却风景秀丽,安静宜人。他没事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江面,如果喝了酒就会胡乱的,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