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位白公子靠谱吗?”赵菲看着远去的马车,凭借着她敏锐的洞察力,听出那人气息不稳,又结合他刚才没正形儿的样子,判断他定是见了自家小姐就想入非非的登徒子,心中对那人毫无好感。
“无妨。”南山咬了一口烧鸡。她记起来原身对他说过的话。
也许他们是一样的可怜人,只是一个不被家人待见,一个变成为了商战的牺牲品。当初南山幽对他说的话,也是在对她自己说吧?
她当然知道他有能力将一切办妥。
只是黑暗中的人,大概会为了一点亮光,不惜踩着荆棘走远路吧?
而她,便是白无垠的荆棘。
他在她这硬要走一个弯道,她若是戳穿他,恐怕会把他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都剪断了。
她又何必为难一个绝望而卑微的人呢?毕竟,他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这样也好,世上少一个绝望之人,过这一生,也便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赵菲见南山不以为意,面上还淡淡透着不忍,便知道刚才那位白公子似乎和自己这位主子有些渊源。
不过她看得出来,自家小姐对刚才那个浪荡公子并没有旁的心思,就是一种纯粹的......怜悯?
对,就是怜悯。
像可怜育婴堂的孩子那样的怜悯。
她家王爷的感情安全。
如释重负一般,赵菲狠狠咬下鸡腿肉,这几天救灾的强度不小,她需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来补充一下。
吃罢,二人结了账,回客栈好生睡了一大觉,养足了精神,醒来顿觉神清气爽。
第二日,吃饱喝足的马儿也体力充沛,好像知道自己要回家了一样,驼了二人便噔噔跨着大步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很快,她们便到了朗州,先去一医草堂看了看,见没有疑难病症,便还了马,一路往清山阁走去。
玄清亦早已让人准备好了雅间,差一小二在门口等着迎接。
人一到,小二便高唱:“二位这边请!”随后就引着二人往楼上的雅间去了。
南山依旧是着男装,赵菲留在门外,由于是走廊尽头东家专属的雅间,所以门外还有一个外间,赵菲便在外间呆着,不一会儿小二便来给她上了酒菜。
南山推门进到雅间,玄清亦见她进来,起身迎了出来:“可累?”一边将桌边的椅子移开一些,好让她坐下。
“不累,昨日好好休息了。”南山坐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快坐。”
玄清亦一听“昨日”两字,便想起无神上报的那白衣男子之事,一时间心中有些闷,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脸上僵着一些不自然的笑意坐在了南山身边。
“你呢?可有好好休息?”南山帮他斟茶。
“休息得很好。”玄清亦随口说道,他晚她一天打道回府,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朗州,不过他毕竟不是凡人,虽说身上有伤,但比这里的人们还是要能扛许多的,别说连夜赶路,就算是几晚不睡也无妨。
不过这些她没必要知道,免得生出些怜悯之情,将他变得跟育婴堂的孩子们一样可怜兮兮的,他自是不愿意的。
玄清亦摸摸她的头,将她爱吃的菜夹进她面前的菜碟中。
南山笑着,埋头吃起来,一边还不忘催他赶紧用饭。
“对了。”南山在玄清亦的注视下吃了一会儿,用帕子掖了掖嘴角,“你知道西岭认亲,除了信物,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西岭每过一年便会给皇室子弟画一幅画像放进祠堂中,还会注明胎记,以及一些独属于皇家的血脉象征。”
“独属于皇家的血脉象征?那是什么?”南山来了兴趣,虽说自己是山神,但是南越民间还是比较务实,仙人啦、精怪啊这些完全不属于大众生活的范畴。
现下一听这西岭完全是另一番风土人情,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西岭皇室据说是上天孕育,只需一滴血滴入圣石中,便会呈现出蓝色。”
“哦?还有这事?”南山咋舌。还有圣石呐?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山神,愣是一颗圣石都没孕育出来,这西岭的圣石,她倒是想见识见识。
“嗯。”玄清亦点头,将清山阁新出的点心放在她的碟子里,“尝尝,点心师傅新出的。”
看她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唇边,樱唇轻启,小小咬一口,将点心放回去,歪着头仔细品尝的样子,心中暖暖的。
这是他的姑娘。
无论多苦,都会过得有滋有味的姑娘。
她从不会因为曾经过得凄苦而自怨自艾,她从来都是细细咀嚼,苦中作乐,从不因为自己的境况而失去救护他人的真心。
轮回万世,想必是上天也希望她在这人间照拂别人吧?
这么想,似乎想到她在人间万世,他心中也没那么疼了。
“很不错,你也吃。”南山见他失神地看着自己,怕是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的惨状心疼了,脸上一热,赶紧夹了一块点心给他。
“好。”玄清亦回过神来,轻应着,低头吃了起来,嘴角的笑和耳后的红确实久久不退。
用完午膳,得知玄清亦稍作歇息便要进宫复命,南山便把老头子的《疫书》让他带上。
如果这防疫之法能由宫中派发去各地,那就更好了。
玄清亦收下《疫书》,和南山稍坐了一会儿,便被催着去休息了。
——
午后,南山赵菲二人先去了顾不离府上看了看,顺便将女装换上,很快就回到府中,翠嬷嬷一如既往地在院子口的垂花门那等着她们。
二人先去给王氏请了安,南山便将翠嬷嬷叫到一边:“这些时日,人牙子那边都没有送人过来吗?”
她在一医草堂坐诊,去牙行打过招呼的,只是这些时日太忙,没顾得上张罗,今日回家才想起来。
“来过了,”翠嬷嬷满脸歉意道,“我倒是也选了两个可心的小丫头,只是夫人愣是给回绝了。”
见南山不说话,翠嬷嬷又说:“小姐不必挂心,这院子里的活计,奴婢倒是能安排好。夫人那边......恐是不喜别人看到她的样子,才坚决不要的。”
“罢了,”南山叹口气,“如今她才有坐着轮椅出门的勇气,一时接受不了屋里多出几个人来也能理解。可有留两个粗使的丫鬟婆子?”
“留了的,大小姐放心。”
“那就好。小梁陪着禹哥儿去学堂,回来的时候也得有人照看着点,不好像从前一样干些力气活,他还小。”南山望望外头,确实有一两个生面孔。
“哎,多谢大小姐怜惜。”翠嬷嬷一阵感动,将南山的行李放至房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物熏香,将南山引到内室沐浴。
阿春见二人回来了,冲进去要伺候南山沐浴,翠嬷嬷便退出来,自个儿去二姨娘的院子报了平安。
二姨娘等人听得南山平安回府,双双松了口气。她们只听闻十里溪那儿糟了疫病又压死了人,咋听得南山敢去那处了,都担心的不得了。
索性平安回来了,二姨娘着实松了一口气。
翠嬷嬷一走,二姨娘便带着南山婉一起去院中的小佛堂拜了拜,直道佛祖保佑。
这边厢,阿春又是将花瓣洒进南山的浴桶里,又是端来刚切好的梨子给她吃。
南山在浴桶中完全放松了,睁眼时,看见阿春腰间的小香囊,想起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