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国山心里想着,这黑灯瞎火的也好,至少这垃圾山和臭水沟是看不见了,兴许还能蒙混过关,要是早上带着来看,车多地方差,指不定出什么差池,如果这墓地成了,至少又一万八就落到自己腰包里了。
任白抱着章顾的骨灰,慢慢地走在后面,一如他们在大学时代吃完晚饭,迎着夏日的微风在草上散步的步履一般。
“好久没能和你一起光明正大地散个步了。”任白看着章顾的骨灰,眼底满是爱意。
户江河本不想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儿去,这地方阴森森的,还没到墓地自己就已经有点害怕了。
“江河,你能跟我走在一块吗?”任白的声音竟然比平时多了一丝温柔。
“啊……好。”户江河一时也摸不到头脑,平时任白看所有人都带着十足的冷漠和戒备,只有和章顾谈恋爱的时候才能看到一点点温度,分手之后她看章顾都毫无感情,甚至更加冷漠,也是因为这样,任白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个冰美人,想撩,但奈何有贼心没贼胆。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和章顾很像,今天才知道你们原来是兄弟。”任白低着头,缓缓地说。
“嗨,世界太小了。”户江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刚才听阿姨说,那个,上身的时候是你去开的门?”任白问。
户江河又想到了刚才的场景,又借着这让人恐惧的场景,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说不定本身就是兄弟心意相通吧,不然怎么会开门呢。”任白清楚,只要自己种下恐惧的种子,这种子就会拿心虚当作肥料,在人的心里肆意生长。
“快到了,到了。”户江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自顾自往前走去。
任白摸出来高锟然给她的瓶子,原来里面装着满满的白磷。这个高锟然,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把自己的心思竟然猜得分毫不差,任白低头看着章顾的骨灰坛,轻轻地说:
“亲爱的,对不起了。”
任白身子一低,便躲到了一作坟头的后面。
户国山和户江河一回头,背后空无一人,任白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随手在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充当防身的家伙。
“任白?”户江河尝试喊着。
回应他的却只有乌鸦的叫声。
“儿子,你看……鬼……鬼火……”户国山突然看见远处有一束蓝火,一跳一跳地向他们逼近。
“爸,没事儿……那就是……就是白磷燃烧……”户江河原本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但是今天经历了太多,他的世界观也跟着动摇了。
只见,任白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只是,好像有了点异常……?
任白的脸毫无血色,舌头不受控制地往外伸着,两眼无神,手里抱着少了盖的骨灰坛,一步一步向户江河走过去。
“任白,咱俩同……同学一场,这,这可,不好玩啊……”户江河说。
谁知任白却根本不理会他,依然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是我亲生父亲啊……何苦要害我全家……”二人都看着是任白的嘴唇在动,但发出的声音却确确实实是章顾的声音啊!
“鬼……鬼上身……”户江河现在也不得不认为,这世界上确实有鬼神了。
户国山手中紧紧握着木棍想要还击,但是自己的手和腿却变得十分僵硬,动弹不得。
“任白”还在自顾自地往前走,不听地再追问户国山: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跳楼是你自己跳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户江河问。
“真的没关系吗……,真的没关系吗……”
“儿,儿子,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抛下你和你妈,对不起!我不该背着你妈找别的女人还把脏水泼到她身上,但,但我是有苦衷的啊……!你当时长得和我一点也不像啊……!”
而“任白”仿佛对这样的抱歉无动于衷,反而张嘴露出了獠牙,要把户国山父子二人生吞活剥。
“我不该!我不该把讨债的都引导你家去……不该逼着你和你妈还债…,不该偷偷截了你的录取通知书不让你继续读书……”
“你为什么截我的通知书……”
“你有了通知书是为了读研究生啊!你读研究生怎么去还债啊……!”
任白简单地吓唬了两句,户国山就又吐出了一件事情。章顾比任白大了两岁,但是却和任白同年研究生入学。当时任白还在纳闷,章顾的学习成绩、校园活动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们偏偏没能保送研究生,还偏偏要再考一年呢?当时章顾只是说,学院里当时有不干净的交易,排名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反而保送了研究生,章顾当时还打趣说,要体验一下和任白当同学的滋味,加上要还的债终于也还的差不多了,也要圆了自己继续深造的梦想。
但是任白没有想到的是,章顾当时的落榜不仅仅是学院那时肮脏的交易,还有户国山这个“神助攻”啊,而邮寄录取通知书是在暑假,那是章顾和学院联系得也少,在开学两周内没有报到,就被视为放弃入学资格。章顾就这样和梦想擦肩而过了。
而就是那个时候,章顾背负着巨额的债务,背着来自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话,加上前女友的三周年祭日,又知道了自己落榜的消息,章顾承担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最终患上了抑郁症。严重的时候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一夜不出门,胳膊上全是自残的疤痕,到现在看着依然触目惊心。
任白越想越生气,这些事情,不知道哪一件就是压垮章顾的最后一根稻草。任白想到这里,目露凶光,死死地瞪着户国山。而户国山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突然昏了过去。户江河看到自己的父亲昏了过去,也不管什么父子情谊,跌跌撞撞地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