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
“我要不在这儿蹲点儿,你是不是早就把我给忘了?”高锟然两手叉腰,歪着头看着任白。
“骚凹瑞,是这样的,我和章顾没分手。”任白没有隐瞒。
“我知道,你俩确实藏得很好,但我也不傻啊。”
“因为,他死得太……”任白不知道该怎么说后面的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比较恰当。
“我知道章顾死了你难受,但是他确实是自己跳楼的啊,他有抑郁症的事情,我们也都是知道的。”高锟然只当任白难受,想急于找一个人背锅罢了。
“你看这个。”任白把手机递给他。
高锟然看到的,正是任白偷着拍的纹身:
“IDONOthaveWillinGandhope,
DiEistdiebeste,
MaNNpullingandPushinG
letMefrei”
“这是什么啊?”
“章顾临死前身上新有的纹身。”
“可……这是什么意思?”高锟然看着这些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的单词,一时摸不着头脑。
“一开始我也纳闷,这是什么意思,”任白说,“但是这两天我没事就看,这里面有英语有德语,会英语的是章顾,他作过翻译的工作;会德语的是我,我拿过德语的学位,没事儿会跟章顾说两句有的没的,而且语句也不通顺,所以我把每个单词看了一遍,不管语法,是这样的:”
“我已经失去意愿和希望,死亡是最好的归宿,众人逼我,就让我解脱吧。”
“那照你这么说,这就是一个自杀的信号而已啊。”高锟然说。
“不,你看有些单词大小写是错的,就我们俩的知识,我们俩不认识这样的书写规范,那就只能是章顾留下的线索。”任白说。
“那……”
“如果只翻译大小写有错的单词的话,章顾说的是‘我不想死,有人逼我。’。”
“当真?”高锟然瞪大了眼睛。
“当真。所以我要找到那些所有有可能把章顾逼死地人,而且,章顾最后给我发的微信消息,也不是他平时的语气,那个时候又是谁拿了他的手机呢?而且再发给我消息几个小时之后,章顾就跳楼了,如果章顾当时在天台,他,他应该看见我进了食堂的……”任白把所有的疑问都告诉了高锟然,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高锟然想了一会儿:
“确实不对。你也别难过,章顾的性格本身就很容易受到别人心理暗示的引导,如果事情接连发生,导致章顾病发跳楼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我差不多也确定了,知道我做项目累个半死的,又和章顾有交集的,也只有户江河一个人,户江河是章顾同父异母的弟弟。”
“啥?”高锟然感觉自己一时间承载了太多信息,有点转不过来。
“但是章顾自己不知道,他当时只知道自己爸出轨,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又泼脏水给自己妈妈说她行为不检点,他爸还说章顾不是他亲生的,等等,但是他并不知道户江河的存在。”任白说。
“那到底……”高锟然想问那件事,却不敢问。
“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了。我这有阿姨留的章顾一撮头发,还薅了户国山一撮。”任白拿出两撮头发。
“户国山的你是怎么薅的?”高锟然不明白。
“哦对,不仅有户国山的,还有户江河的。”任白又拿出了三根短头发。
高锟然的眼睛里全是问号。
“刚才我和户江河他们去看墓地,户国山被我吓晕在墓地里了,估计现在还在,我就薅了他一撮头发,之前我和户江河走在一边,这几根是从他身上找到的。”任白说得十分淡定。
“那你查户江河干嘛啊?”高锟然不明白,要是为了章顾,那只要查他和户国山的血缘关系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查户江河的。
“我八卦啊。”任白轻轻翻了个白眼。
“……”高锟然无语了。
“你现在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想退出这是最后的机会。”任白提醒着。
“章顾帮了我那么多,我也不想让他冤死。”高锟然说得很坚定。章顾是他在复试阶段认识的大哥,那时他第一次踏进东政大学,什么都感觉新鲜和陌生,紧张地连迈哪只脚都要考虑一下,章顾那时候看着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大小伙子不知所措,带着他去图书馆、去食堂、去复习考试,最后让高锟然擦边考上了研究生。后来入学的时候,又帮着自己拎行李,换宿舍,办手续,一点一点带着高锟然融入东大,这些,高锟然一直记在心里。
“我给你去作鉴定。”高锟然扬了扬手里的三撮头发。
任白轻轻地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小区。
“喂,兄弟,活着?有活儿了,有个鉴定帮我看一下……”高锟然转身给自己在生命科学学院当助教的哥们打了电话。
任白走进阴森的小区,却一点都不感觉害怕,在章顾活着的时候她也来过这儿,但是那时她都觉得有点可怕,但是现在这种害怕却荡然无存,她希望这个地方永远不要拆迁,就这样长长久久地伫立在这里,因为这是他生活过的地方,她不希望被时间消磨得什么都剩不下。
“阿姨,我回来了。”
“怎么样?”黄勤善良,还对户国山的人性抱着一丝希望。
“不行,那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荒废的墓地,垃圾堆成山,臭得不行,而且我感觉这块墓地里面的坟不久也都要全部迁走,旁边就是高速公路。户国山应该是想要来您这儿吃个绝户,他那个朋友估计也不存在,只是骗您的幌子罢了。”任白如实相告。
“那是他儿子啊!他怎么可以……”黄勤听罢,气得捶胸顿足。章顾活着的时候为他还债,章顾死了他还要来吸干最后一滴血,只怪自己当年瞎了眼睛,跟了这样一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杂种!
“阿姨,您放心,有我在呢,那些害过章顾的、喝过血吃过肉吃干抹净就走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任白的眼睛仿佛要渗出两把带着寒光的匕首。
“孩子,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啊。对了孩子,今晚你去咕咕的房间睡吧,他的东西我都没动,他应该愿意你去陪陪他。”黄勤说。
任白抱着自己的睡衣走进了章顾的卧室,卧室里摆着一个箱子,是学校收拾的章顾在学校的遗物。任白蹲了下来打开箱子,竟然翻出来一本日记:
《给你的慢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