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想咕咕了是吗?想就哭出来,阿姨也想着呢。”黄勤好似听见了任白之前似有似无的啜泣,听出了她的心事。
任白听到这话,刚刚憋下去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她想章顾,黄勤比她想千倍万倍啊。只是现在她不能总是沉浸在这悲伤里无法自拔,章顾的死只是一个表象,她需要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找到那个根本原因。
只是现在,好像已经不再是抽丝剥茧,而是有一只硕大的蜘蛛织成了一张大网,只等着任白跳进去,任白清楚这一点,但是又不能控制自己往前撞过去。
如果当时自己只是当章顾是抑郁症病发而跳楼自杀,自己休息一段时间不去管这些有的没的,会不会好一些?
但是章顾纹在身上的那个纹身,却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线索啊,如果章顾希望自己不再去追查这些事,是不是也就不会留下那最后的线索了呢?
想到这儿,任白动摇的心又渐渐踏实了下来。
任白和黄勤说了一会儿悄悄话,黄勤便离开了,剩下任白一个人又开始不停地回想司寇蕖在吃饭的时候所说的话,再和户江河的话结合在一起,还有之前的事情,任白总觉得高锟然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但是老高毕竟是自己的好朋友,不能为了没有证据的怀疑伤害了彼此的友情,有什么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
任白拿出手机,给高锟然发了条微信:
“老高,在不在”
“怎么?有事儿?”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微信里不方便说,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的?”
“嗯……都行,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高锟然放下手机,莫名冒了一背的冷汗。不知道怎么,他总感觉自己的秘密要被任白猜到了。自己原来也有被任白猜到的事情,但都是一些小事儿,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觉得,任白可能猜到的是那件事……
两个人去了东宁市图书馆,任白租了两个小时的研修间。这里地方安静,研修间四周拉着帘子,隔音也做得很好,无论里面的人是玩摇滚还是蹦迪,外面都听不见。
“这么隆重啊,在图书馆找我。”高锟然希望可以用轻松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紧张什么?”任白问。
“我哪儿紧张了?”高锟然反问。
“从我进来开始,你的腿换了三次翘法,指甲都快把手抠破了。”
高锟然这才松开自己的手。
“好吧,心理学大神。”高锟然投降。
“我才不是什么大神,”任白说,“老高,我是相信你的,所以你今天说什么话我都会信,你也大可以放心,只要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都不会从我这里说出去。”
高锟然抬眼看着任白:
“你问吧。”
“你考研之前是不是就认识梁鹏志?”任白也不拐弯,开门见山是她的风格。
高锟然的脸突然就变了颜色。
过了一会儿,在任白的注视下,高锟然缓缓地点了头:
“是。当时我高考三分落榜东大,结果志愿又没有报好,所以只落了个二本。当时我和我全家都不甘心,想让我复读,但是我又害怕复读一遍之后还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就决定考研到东大。”
“嗯。”
“所以我从大一开始就立下了目标,就是考研,目标院校是东政大学。但是我实在太害怕考不上了,我又听其他的学长说东政大学考研有外校歧视,最好先在学校里面认识几个老师。一开始我想找海老师,就是你导师念心理学,但是海琳娜不要我,说我小小年纪用功读书就一定能考上,不要想这些歪门邪道。”
“她说的对啊。”任白知道,其实每一个稍好一点的大学都多多少少地有院校歧视,但是只要考生足够优秀,东大还是敞开大门欢迎地。
“但是我当时只当她是在哄我,不想收我。后来有一次,我在行政楼迷路了,遇见了梁鹏志,他问我来干嘛的,我说我来找老师,他又问我是什么专业,结果恰好他也是人类学专业,便说让我本科期间帮着他干活,做一部分项目,考研的时候他就认识我了。”
“就只是这样吗?”
“呵,”高锟然苦笑一声,“我给他当牛做马,白天给他做课件,晚上接她女儿放学,雨天给他送伞,晴天给他买水。结果他只当那这件事情威胁我,每次我想试着跟着他做项目,他就会说时机不到,每次我有点怨气,他就说这是我自找的,要好好想着自己的前途。”
“那,那你可以告他啊。”任白有点着急。
“我怎么告?”高锟然一脸无奈,“是我想找导师,想抱大腿在前,我怎么告?梁鹏志跟我说,我尽管告,告的动告不动且另说,到时候他和学院几个老师把我当时本科时候溜进来走后门的事情一说,我就没得活了。”
“所以,这算他一直捏着的你的一个把柄。”任白说。
“对,所以我干了对不起章哥的事情。”高锟然把秘密说出来,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你干了什么?”任白突然感到自己呼吸急促。
“当时,梁鹏志跟我说,要我把章顾的抗抑郁药换了,我一看两种药并没有什么区别,梁鹏志只是跟我说他不小心把章顾的药撒了一半出来,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虽说章顾知道也没什么,但他说自己过意不去,毕竟抗抑郁药很贵?贵吗?我就拿去给他添上了,觉得这本来应该没什么事的。”
“这也不能怪你,你当时不也不知道里面只是安慰剂做成了抗抑郁药的样子吗?”
高锟然两只手撑住了头,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胸口:
“可是我早该知道啊,梁鹏志哪是那种好人?把人家东西碰撒了还要给人装填好?他真要做这好人,自己装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我去经这个手?”
“因为这样,你就没办法摆脱干系了啊。”任白可太清楚梁鹏志这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