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梁冬梅刚刚上高一。
16岁的梁冬梅,情窦初开,但是和别家女孩喜欢球场上的学长不一样,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能说的人。
这个人就是梁鹏志。
在准备上高一的那个暑假,梁冬梅一家刚刚得了一笔拆迁款,拆迁款虽不能让一家人大富大贵,但足以不再让梁冬梅的父母再为了钱去吵架打架。因为家离旅游区并不远,所以两个人商量着开一家小旅馆来供游客歇脚,梁冬梅的妈又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跟丈夫商量好了,一拍大腿两个人就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但是梁冬梅不同意,她觉得这应该留一部分做自己的嫁妆钱,至少给自己买一套房子做婚房,这实打实的钱全都投进去做生意,万一赔本怎么办?但是梁冬梅当年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中考完的小孩子,有谁会听她的呢?梁冬梅的父亲历来都是唯老婆是从,梁冬梅的妈也是个脾气火爆的,梁冬梅切切诺诺地提出想拿拆迁款当嫁妆的时候,被自己的妈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你猜多大啊?就开始惦记你老子的钱?还嫁妆,这么点的孩子就开始想假装?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贱骨头,天天狐媚地想勾引谁,嫁谁呢?啊?下贱东西,我可告诉你,就你这个长相,你这个平板一样的身子,有谁会喜欢你?给我踏踏实实学习去!”
梁冬梅就是这样被母亲从小骂到大,而且梁冬梅的妈本就是拿着自己的假装给老公起的家,加上梁冬梅的爸本就是一个懦弱的性子,所以,看着冬梅妈出气的时候自己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爹不疼娘不爱的梁冬梅,虽说害怕,但也确实厌倦甚至痛恨这种生活,既然父母都不愿意给她一条出路,那她便要自己给自己谋一条出路。
又是一天,梁冬梅又被自己母亲骂了“贱骨头”,照例跑到了自己家旁边的公园去偷偷抹眼泪。这时候梁鹏志要找自己的哥哥,正巧露过那个公园,看见梁冬梅在哭。梁鹏志其实也不喜欢梁冬梅这个姑娘,小小的姑娘本应该是乖巧可爱漂亮的,可是偏偏梁冬梅既不漂亮,也不乖巧,甚至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早熟。早熟和成熟不一样,成熟别有一番风情韵味,但是早熟美是美,但总透着一股畸形的味道。
但毕竟是自己的侄女,遇见这样的事情也不能装没看见,梁鹏志便走了过去,去问了是怎样一回事。梁冬梅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梁鹏志又是街坊四邻从小夸到大的大学生,又聪明又有素质,还当了大学老师,便摆出一副良善面孔,安慰了梁冬梅一番:
“闺女啊,妈妈虽然说得着急一点,但是你现在小小年纪,怕什么将来没有嫁妆?你放心,就算父母不给你备下,叔叔也得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不是?而且,你长得也……不丑,是不是?女大十八变,你一定会变得更漂亮,更有气质的,每个女孩啊,都是好看的。”
虽说是一段假惺惺的话,但在当时的梁冬梅听来,却犹如天籁一般。那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个叔叔,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自己是幸运的,有这样好的一个叔叔;自己却又是不幸的,因为梁鹏志是自己的叔叔。
梁冬梅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恋爱观和婚姻观,因为自己的父母是一方控制另一方不是两方相爱,学校严防死守抓早恋,仿佛恋爱都是洪水猛兽,甚至,连长得好看、打扮得好看都是一种罪,是因为这样的样貌就是在诱惑别人,在这十几岁的年纪,去诱惑别人,就是下流,就是贱。
而那次,梁鹏志恰好给她买了一条连衣裙,虽然不是多贵的牌子,但却是梁冬梅上了中学之后第一条裙子。她也不是没求过自己母亲给自己买一条花裙子,先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后来家庭条件好了,母亲却说自己穿花裙子指不定是要出去勾引谁,不仅没买,还把梁冬梅的一头长发剃成了板寸,让她不要想这些下三滥的事情,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
梁冬梅爱惨了那条裙子,恨不能睡觉的时候都穿着,穿上那条裙子,仿佛也是穿上了一层底气,能够抬起头做人了;穿上那条裙子,她也可以无视母亲对她的辱骂和轻蔑了。
高中时期,梁冬梅考上的学校可以住校,也可以走读。梁冬梅家离得远,住了两个月的校,但是母亲担心她会在学校里勾搭上不三不四的人,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便怎么说都不让她住了,梁冬梅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骑车去上学,因为冬梅妈不让自己做公交车,更不让自己打车,到了学校,梁冬梅两条腿都站不稳,更不要说好好听课,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梁冬梅的父亲愁得慌,怕孩子以后考不上大学说不了好人家,于是就叫了家里唯一一个大学生梁鹏志过来商量这件事:
“冬梅这孩子,小学初中的时候成绩一贯很好,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看看这次,才上高一,这期末考试才考了年级300名,一共才500个人啊,这一下就变成中下游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梁鹏志不知道梁冬梅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床,晚上十二点才睡,还要骑车上学,有几次因为实在困得不行,还险些出了车祸:
“这上了高中不适应也是有的,冬梅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知道这次科目有哪几科是弱项?找到弱项好好补补就是了。女孩子嘛,以后的竞争倒也不是那么激烈,可能到了下半学期,上了高二分了班,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我觉得冬梅啊,上个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梁鹏志随口说着,这梁冬梅成绩好坏,甚至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梁鹏志这话还没说完,梁冬梅“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