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美筱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轻轻地掩上了纹身店的门。
食堂里,高锟然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任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却莫名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这么做,他只能这么僵着。
任白哭累了,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高锟然的手:
“你要干嘛?”
“我,”高锟然把手拿了回来,挠了挠头,“这个,我觉得我原来呢,碰上你这样,应该能给你一个大拥抱什么的,或者呼噜呼噜毛什么的,但是我现在呢,虽然习惯还没改,但是总感觉这样有哪里不太对了。”
高锟然久违地笑了一下,虽然是尴尬的笑。
任白看着高锟然,心想如果没有章顾,可能也会去接纳这样一个大好的男孩子吧?
但是心里面满了,再怎么塞,高锟然都显得多余。
高锟然自己也慢慢地感觉到了。
任白低下头说:
“对不起。”
“可你没错啊。”高锟然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我在那天之后,也在想这件事情,”任白说,“或许我太有执念了,太固执了,如果我不是这种一条路走到黑的缺陷性格的话,是不是就不会伤害到你了?老高,你也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但是……”
任白说不下去了,这但是后面对高锟然来说,应该净是些扎心的话吧?
“哎呀好啦,”高锟然仿佛突然释怀了一样,“你以为我就没想吗?”
任白转头望向了高锟然。
高锟然顿了顿,说:
“你说当初听到你明确拒绝的时候扎心吗?那肯定扎心,但是后面仔细品品,更多的是震惊吧,可能是我自己对你的幻想太多了,但是你不会按照我的幻想生活,我也不想,这样就不是你任白了。如果,任白你真的,没那么有执念,是不是也就不是我喜欢的样子了呢?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那股野蛮生长的韧性和钻劲儿,是你的不圆滑,是你的有话直说但心地善良。”
这是任白第一次明确地听到高锟然说“我喜欢你”。
“当真?”任白问。
高锟然点点头。
这时两个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现在任白答应了高锟然,哪怕有短暂的甜蜜和快乐,也会因为章顾而生了嫌隙吧?章顾是任白的男朋友,是高锟然的好哥们,他应该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高锟然突然说。
任白突然坐直了,静静地等着他说后文。
“毕业之前,我还是会烦你的,你可不许躲。”
任白“噗”的一声笑了。
这笑算是帮着把高锟然之前的伤心、不甘和震惊都抹掉了。
两个人都算得上是好人,但是世上的好人那么多,不能所有人都要硬在一起吧?
任白一个人回了宿舍,虽然从黑子那里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但是现在梁鹏志已经离开了东大,任白想要再动他也是很难了。
她会懂吧?她不要懂。
这八个字,一直在任白的大脑里徘徊,挥之不去。
前四个字是章顾求生的本能,后四个字是章顾爱她的理智。
任白陷入了纠结,她清楚章顾的本心是想让她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虽然这生活可能并不怎么快乐;但是她又不能完全无视章顾的呼救和托付,她做不到完完全全地抛下这件事情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在宿舍坐了一会儿,任白又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着,若不是有个肉体能让大家看看,她现在这样,和那些电视小说里所说的那种孤魂野鬼也没什么两样吧?
敬美筱回来之后,却找不到任白了。
宿舍没有,洗手间没有,操场没有,办公室没有,教学楼没有。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任白的影子。
敬美筱急地赶紧给高锟然打电话:
“你知不知道任白去哪儿了?”
“她不是回宿舍了吗?”高锟然因为换了导师又赶上期末,本身的日程也忙了不少,看着任白回了宿舍,便也没有多想。
“宿舍连个鬼影都没有,我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着人。”敬美筱急得浑身是汗。
“你等等,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马上就去。”高锟然看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也差不多完了,潦草地收了个尾,准备先去和敬美筱回合。
两个人见面之后,看起来都挺着急:
“给她打过电话吗?”高锟然问。
“电话我都快打爆了,我现在怕再打她手机没电,我也不敢打了。”敬美筱说。
“那能去哪儿啊?这别……”高锟然不禁担心。
“你给我把乌鸦嘴闭上!”敬美筱制止了高锟然说下去,还狠狠地剜了一眼。
“分头找吧,我去看看之前章顾家,章顾的骨灰是不是还放那呢?”高锟然突然想起来。
“对对,好像是。”敬美筱说,“要不你去看看章顾家,我去回家看看,她去找黄阿姨也有可能。”
两人一拍即合,便开始分头行动。
高锟然赶紧打车到了章顾家,路上不停地嘱咐师傅“快点,快点”,师傅都忍不住跟他说:
“孩子啊,敢情罚超速不是罚你啊!”
“师傅,实在不好意思,我一同学找不到了,我现在怕她出意外。”高锟然说。
师傅一听这话,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
“人命关天,罚钱算什么。”
下车之后,高锟然赶紧往楼上跑,生怕任白有不测,结果刚刚上楼,手一掰门把手,门竟然没锁。
不知怎么,高锟然心中不祥的预感燃了起来。
高锟然轻轻地进屋,发现任白抱着章顾的骨灰侧躺在地上,蜷成了胎儿的模样。
高锟然走上去仔细观察,看到任白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一秒,这愤怒竟然又紧跟着过来了,这妮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但是暗骂归暗骂,心疼还是真的,高锟然怕任白着凉,便叫醒了任白:
“醒醒,再睡感冒了。”
任白睁开眼睛,两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