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也只剩下“早知道”三个字了。
早知道有什么用?
就在于娟收拾行李的时候,接到了任家强的电话:
“你闺女厉害了啊,躲着她老子家都不回,电话号还换了,这两天还特么变着花儿地整我,你问问她,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于娟终于忍无可忍了:
“任家强,我劝你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养任白,你养过她一天吗?啊?!一天到晚的,要是你不去找你闺女的麻烦你闺女能反过来整你?你可一天到晚地好好想想吧,干啥啥不行,摔锅你倒是第一名了,闺女被你害成这样,你还准备怎么压榨?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原来任白护着我,我没当好这个妈,现在我护着她!你要是想再打任白什么主意,你就想想,你老婆我是做什么的,到时候是一针给你打上毒药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任家强从未见过这样中气十足的于娟,他认识的于娟向来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唯唯诺诺,不管自己怎么折腾打压她们娘俩,甭管任白怎么闹,低声下气好好求和的永远都是于娟,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于娟也敢这么对自己了?
于娟稍微喘了口气,继续说:
“任家强我告诉你,你不要一天到晚地看着我顺着你就以为这整个天下是你的了,你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还是北京二环以里八套四合院啊?生任白的时候你瞧任白是个女孩就瞧不上,从此之后天天惦记着有个富可敌国的女婿能看上你家闺女能赚个彩礼钱,你可要点脸吧,现在哪个男人是心甘情愿精准扶贫的?任白上个课你先没用,学个东西你嫌贵,亏着她自己争气争出了这一方天地,你就是看不得她高兴!她幸福!现在好了,你闺女毁了,你开心了吗?而且我告诉你,就任白那个脾气,她不可能再嫁人了,你满意了?你压榨高兴了?”
“你特么今天怎么那么多屁话……”任家强活到今天、活了五十多年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他能威震四方,而是于娟和任白根本不想搭理她。
于娟看起来软弱,软弱到让他慢慢忘了自己的岳父是东宁银行的副行长,软弱到让他慢慢忘了自己的岳母是当年第一批恢复高考的名牌大学学生,也软弱到让他忘了学护理专业并非于娟本意,而是于娟的外婆突然去世让她在高考时突然改了志愿。
于娟原本就是下嫁,任家强活得时间长了,竟然也软饭硬吃得心安理得。曾经于娟为了保护任家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处处顺着他,哪怕在任白发现任家强出轨还掌握了证据的时候依然告诉任白是她误会了,自己的父亲不会去做那种事。于娟白白咽了这样一个哑巴亏,希望能让任家强回心转意,但谁知任家强却变本加厉,更加地肆无忌惮。
人都以为心软原谅可以让人迷途知返,实际上,这无形中降低了犯错成本,只会让人更加嚣张,更加为所欲为。
任家强就是一个这样的典型。
于娟挂了电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冷静了一会儿,于娟给自己的一个律师闺蜜拨通了电话:
“姐妹,我要离婚。”
只听那边突然传出了一声欢呼:
“我的于大小姐,你可算要离婚了!”
“我需要准备什么,你都帮我看一下,现在我孩子大了,应该只有财产分割这一块比较麻烦,无论如何,我得为自己闺女攒下这套房子,让任家强那个吃肉喝血的混蛋最好能净身出户。”
“好,包在我身上?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详细说一下。”那边答应得非常爽快。
要是说于娟现在真的毫无牵挂,那也是假的,她也已经将近五十,后半辈子该怎么依靠,其实她也说不准,但她只清楚一件事,再也不能和任家强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样会毁了她,也毁了任白的大半辈子。
任家强挂了电话,反复琢磨那句“毁了任白”的话。
任白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就成毁了她?
任家强觉得,一定是任白出现了什么状况,要么是病了要么是疯了要么是死了,不然于娟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死了应该不大会,病了疯了倒有可能。
但是之前自己在任白的学校大闹一场却被任白当中拆穿,任家强这次知道,不能再和上次一样,通过家长的身份打给学校来知道任白的动态了。
黄勤知道任白生病,又知道了章顾的骨灰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无赖打碎了,也给愁得不行,本来就已经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了。黄勤想来医院看看任白,但是却被任白拒绝了:
“阿姨,我现在精神不好,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我怕当着您的面儿发病就不好了。”
“傻孩子,这个病筱筱跟我说过,你自己要遭多大的罪啊?还要担心当着我的面发病,你有什么担心的?你就是我的亲闺女,我必须得去看看你才能放心啊。”
任白拗不过黄勤,只得答应黄勤等着过两天再做检查,要是好转了就让她来看看。
这天,高锟然兴高采烈地闯进了任白的病房: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任白被他吓了一个哆嗦,敬美筱看到后,冲着高锟然的胳膊就是一拧:
“你能不能长点心啊?啊?大兄弟?!”
高锟然这才想起来任白生病了。
高锟然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挪着到了任白的窗前,摊开手心,露出了两枚钻石戒指。这两枚钻石戒指被高锟然拴上了项链,方便任白时时戴着,另一个准备给黄勤,好歹也留一个念想。
这钻石本就是独一无二的,仔细看里面,竟然还有一丝铁锈红的颜色,这便是那日任白收拾骨灰的时候染在上面的血,做成钻石竟然也留了一部分血迹在上面,似乎在说着,两个人能终于融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