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知道任家强来准没好事,但也想看看这任家强这次到底在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儿。
敬美筱也留了个心眼,借着去食堂打饭的机会出门买了两对耳饰带回来送给值班的护士,说之前景大柱那件事情让她们心里有点害怕,希望护士小姐姐多留意一下景小男,还说景小男跟任白关系不错,有时候会在任白那里学东西。
护士小姐姐收到敬美筱挑的耳饰,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虽然在上班期间不允许佩戴,但是谁还没有个爱美之心了,便痛痛快快地说:
“哎呀,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啊,你们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还对小男那么好,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呢,让任白也别那么累,自己身上还有病呢,而且小南的班主任马上也过来了,任白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班主任?什么班主任啊?”敬美筱假装糊涂。
“嗨,就是小男的小学班主任啊,说小男很久没来上课,自己又特别忙,只好现在来给小男补补课。”其中一个护士说。
“可是小男根本没上学啊,也可能孩子说胡话吧,我先走了啊。”敬美筱故意抛出一个疑团,又假意否认,虽然没有引起护士的怀疑,但是在后面的值班医生却听了进去。
敬美筱瞄了一眼预约登记表,直接就找到了任家强的那一栏,上面的预约时间就是明天晚上的七点。
敬美筱把这件事告诉了任白:
“你说,他们找景小男干嘛啊?”
“因为他们找不到我。”任白说。任白刚刚入院,就明确说坚决不见任家强,任何来访人员过来预约自己都要先进行同意,不同意的谁都不能进这个病房。
当晚,于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但是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只好先做了一个预约,说第二天早上九点钟过来。于娟从医院出来后,甚至自己和任家强的那个家是回不去了,便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先住了进去。
其实于娟过来的时候,任白是看到的,但是她突然就不想见于娟了。
那种心情很复杂。
“阿姨来了你怎么不见啊?”敬美筱问。
“不知道,就是突然不想见面了。”任白说。曾经于娟让她忍让,是因为于娟自己是一个能忍又圣母的人,她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努力改变任家强,她觉得任家强其实心眼不坏只是太过自卑想要在家里立威罢了。但是于娟不知道,她能忍但是任白不能忍;她觉得任家强不坏但任白觉得他就是个人渣;她觉得能改变任家强但是任白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他。
某种程度上,任白和景小男很像,都是为了这样的一个母亲而被迫当起了战士,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得很——
自己其实不过就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谁想一天天地去被迫反抗那些明显反抗不了的人呢?
任白本身并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但是为了于娟她不得不这么做。
一个真正圆满的家庭,与是否父母双全无关,只与是否幸福和睦有关。
任白现在很难说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恨于娟,虽然她很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任家强。
这时,景小男光着小脚丫偷偷溜进了任白的病房,敬美筱给任白递了个眼色,假装没看见这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
景小男钻进了任白病床下,想要吓唬任白一番。但是谁知二人什么都没看见,也不靠近床铺,竟然自顾自地坐在窗台边上追起了剧。景小男在床底下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以至于打起了瞌睡。
任白和敬美筱看到时机已到,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把踏板往上一抬,慢慢挪走了轮床,景小男瞌睡地正香,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视线一亮,刚准备揉揉眼睛睁开看看怎么回事儿,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抓老鼠!”
“啊啊啊啊啊啊老鼠!!!”这一下把景小男吓精神了,一骨碌爬起来就到处跑,结果跑了一圈也没见到一只老鼠的影子,回头一看,任白和敬美筱正捂着嘴偷笑。
“姐姐!”景小男嘟起嘴来。
“好啦,知道下次别偷偷摸摸地进门就行了,进门之前要敲门。”任白在景小男的面前蹲了下来。
“姐姐我知道了。”景小男小声地说。
景小男跑得浑身是汗,便顺便跑到任白的洗手间准备洗个澡,然而任白的淋浴头一直都不大好,时冷时热,敬美筱怕景小男着凉,便跟着进去帮他调一调水温:
“你先等会再脱衣服,我把水温给你调好了你就别动了,别再躺着你。”敬美筱专心摆弄着水龙头,没有注意到景小男早就把一副脱了个精光。
等着敬美筱一回头,看着光溜溜的景小男,脸还没顾得上红,就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敬美筱忍住内心的尴尬,简单交待了一下赶紧出了洗手间。
“白白,我跟你说个事儿啊……”敬美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你又看见什么帅哥了?”任白问,“不对啊,里面就一个孩子,是个幼童,你清醒一点啊!”
“我跟你说认真的啊!!”敬美筱有点着急了。
“好好,你说。”任白也不逗她了,便认真听着。
“小男,是个姑娘!!”敬美筱的震惊全在这六个字里。
这着实也把任白惊了一下,任白印象里的景小男,剃着板寸头,鼻涕泡淌满脸,还带着一股侠客般的耿介中二感,平时爬上爬下什么都敢干,听说任白蹦过级跳过伞自己竟然也充满了期待,要是换做其他小姑娘,估计是害怕得不行了。
但是任白转念一想,如此不为自己设限的女生,又是多么难能可贵。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人生本就是那么多的可能性,何必为了自己是女性就要温柔贤惠,为了自己是男性就逼迫自己杀伐果断。原本勇敢和温柔,都是形容世间人品质的美好,为何要如此划分性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