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开门。”
梁鹏志把刀顶在梁冬梅的身上,躲在一旁,让梁冬梅打开门。
安明就这样被带进了这个大坑里,她看梁冬梅不住地望向梁珈蓝,还以为是担心孩子的病,现在想来,那时候,梁冬梅就在酝酿怎么去一命换一命了吧?
就在安明偷着给周克籁报完信息的时候,梁冬梅突然一把躲过了梁鹏志的刀,直插向自己的胸口,梁冬梅抢夺的过程,不小心撞到了安明,安明惊叫一声,甩掉了耳机,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就只看到梁冬梅被钉在了墙上。
说是钉上,但细细看来,却透着仓皇与不安。那把刀确实穿过梁冬梅的身体立在了墙上,但是钉子却是在手背上随手一钉,法医来的时候,整个尸体几乎已经要塌下来了,是梁冬梅脚下的桌子分担了一部分墙的承重,不至于掉下来。
可能也真的是梁冬梅体重轻、骨架小的缘故,才没有那么快崩下来吧?
梁鹏志所谓的炼尸,也不过只是满足自己可笑的私欲罢了,在自己的生死面前,怎么还可能去管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呢。
更何况,他当年那样对待夏织冉,不也如同一场旷日持久地炼尸一般?
只不过曾经的梁鹏志能够有自信有能力控制一个活人,现在的他只能控制死人罢了。
任白听完梁鹏志的讲述之后,喝了一点水:
“清醒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昏头时候做的事情,有点荒唐,还有点可笑吧?”
梁鹏志却不置可否,只是歪着头看着任白。
“你就不想继续往下听了?”
“我听不听,取决于你说不说。”任白说。
那么多人用了那么多方法都不能让梁鹏志张口,自己一个没什么大本事的学生就能逆天改命了?任白不相信。
嘴毕竟还是长在梁鹏志的身上,他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不想说,说多少,说的是真是假,都要取决于他自己。
“章顾是个好人,只可惜啊……”
任白稍稍坐正了一些。
“只可惜,太傻,是吗?”任白问。
“你对你男朋友还真是挺了解。”梁鹏志笑了笑。
现在两个人,若不是在审讯室,似乎这二位根本不像一个苦主一个加害者,更像是在聊着有的没的的一老一少,在某个夏天傍晚乘凉的时候,聊着家长里短的东西。
可是这只是任白装出来的假相罢了,她现在恨不得喂给梁鹏志足分量的抗凝血剂和兴奋剂,一直让他清醒着感受自己的血一点一点被放干的滋味,最后拿着他的血祭天,若能滋润一方水土,倒也是让这个烂人做了一些贡献,积了点德罢了。
若不是我国还有一部《刑法》,任白真的会将这件事付诸实践的。
章顾的善良,难道就是你伤害他的理由吗?任白想。
世人总说一个人傻,所以活该被人欺负。但是傻的人真的傻吗?而他人所谓的欺负真的能诛心吗?
“如果他不是为了护着你的话,应该不能死这么快。”梁鹏志不经心的一句话,对任白缺是五雷轰顶。
什么?护着我?
章顾难道不仅仅是因为撞破梁鹏志xing侵犯、囚禁妻子,还是因为护着自己?
“情侣,本来就是要相互照顾的,不然,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何苦要再找一个人捆在自己身上添堵呢?时间也不早了,咱俩也明天见吧。”
任白说完就离开了审讯室,她害怕再多待在那里一秒,就会暴露自己的软肋。
然而事实上,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软肋了。
她是什么时候紧紧依赖上章顾的呢,是自己在整个灰暗的高中时候,章顾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为自己开出一条路,那路仿佛是给她暗无天日的生活里也撕除一个口子让光照进来的时候吗?还是在刚刚入学,看着大三的章顾当起了自己班的班主任,每天都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学长这个怎么办”,“学长那个怎么办”,而每次章顾都不厌其烦地给自己解答的时候吗?又或者是两个人在一起谈天说地,从繁星满天说到各自心底最无法触碰的那一块痛处,但两个人却从未捅破那层关系的窗户纸的时候吗?又或者是在一起之后两个人相互搀扶,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却快乐地往前走的时候呢?
任白觉得都不是,又觉得都是。
章顾给她的依赖,让她觉得很踏实,又不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放弃了自我。
这样一个能让她慢慢走出封闭的人,就在某一天,生命戛然而止。
而刚才凶手就站在她面前,平白地告诉她,章顾的死,竟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这让任白该作何感想。
如果没有自己的话,章顾是否会不那么波折地度过这样平凡的一生呢。
任白在很久以前觉得,如果真的要把生离和死别做一个比较的话,她觉得生离更加难受,因为那是一场明明有条件却不能相见的煎熬,是明明可以尽人事却只能听天命的无奈。可那时的任白还没有经历死亡,现在的她,想法就这样慢慢地变了。
可能是死别吧。
死别连尽人事的机会都剥夺了,很多事情,便只能合上嘴,闭上眼,烂在心里了。
看到任白走了出去,敬美筱想要上去追却没追上,只见任白径直走进了卫生间,不出十秒,便从卫生间中传出了一声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怎么了?”周克籁问。
“梁鹏志说,”敬美筱想起来刚才看到的唇语,“章顾的死,是为了保护任白。或者说,如果章顾不去保护任白的话,可能也就不会死了。”
周克籁原本还想去劝一劝任白,说那不过是一只老狐狸罢了,不要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听到敬美筱这么说,一时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劝什么了。
梁鹏志还是那个样子,还是很会直击别人的痛点的,杀人诛心,说的就是他吧。
任白喊完,在洗手间紧紧攥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