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说要对人宽容,不过是因为事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罢了。
“刀只要没扎在自己身上,那是人人都能当圣人的。”任白说。
这句话梁鹏志听得很清楚,自己送了任白这样一份大礼,她现在不想忍了。
“尸检报告出来了,”法医找到了周克籁,“是自杀。”
“自杀?”周克籁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是自杀呢?”
“梁冬梅是自己把刀捅进胸口导致死亡的,”法医说,“梁鹏志只是,只是,把她钉在了墙上。”
“所以现在还是只能判他一个侮辱尸体尸骨骨灰罪?”周克籁有些泄气了。
死了一个人,现在还有一个孩子在医院生死未卜,这就是他们来到越穗全部结果。
现在要想办法把任白叫出来,周克籁想。
然而,就在周克籁要让人进去的时候,任白却对梁鹏志说话了:
“你现在还这么大胆,涮着我玩,无非就是拿捏准了你自己手上没有直接的人命吗?”
任白怎么知道的?周克籁有些惊讶。
“应该是看到梁鹏志没有表情变化吧。”敬美筱死死盯着屏幕,一点一点翻译着唇语,生怕漏掉一个字。
“哎哟,这你都看出来了?”梁鹏志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果然有点意思,比她死去的男朋友要有意思多了。她的男朋友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和正义,而眼前这个人,说不上是亦正亦邪,但也绝对称不上是有多善良。
可能这就是人最原本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反正人已经死了,我也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一天到晚就知道挑事儿的女人。”任白说。
任白说的是实话,她除了惋惜梁珈蓝这个孩子从此之后没有亲生父母照顾以外,对这两位父母确实是没有什么好感。
“梁冬梅啊,呵,也算是当了一把正经母亲吧。”梁鹏志提到了梁冬梅,眼神中竟然划过了一丝不舍。
梁冬梅冒险出门给梁珈蓝买退烧药的时候,正好被梁鹏志撞了个正着。梁冬梅害怕极了,但是内心却还依然想着,或许梁鹏志能顾及着两个人往日的感情,还有亲情爱情杂糅在一起的关系,再不济,总还是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放自己一马吧?
但是梁冬梅还是想错了,梁鹏志这次来,就是为了要梁珈蓝的尸体的啊。
“你为什么要珈蓝死?你怎么了?珈蓝是你女儿啊!”梁冬梅说。
“正是我女儿,所以我要她这一生都听我的。”梁鹏志说。
“珈蓝有多听话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很听话了!”梁冬梅哭嚎着,希望梁鹏志能够放过两个人的女儿。
“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你要对我们好一辈子的……”梁冬梅试图唤醒梁鹏志的良心,然而却讨来了梁鹏志无尽的反感。
“对你们好,你们倒是也得配啊!原本你可以安安稳稳不闻不问地过完这一辈子,我养你一辈子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却总想当那个唯一,你自己做的啊,冬梅侄女儿。”
梁冬梅瘫坐在了地上,喃喃地问:
“你为什么要珈蓝死呢……珈蓝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因为珈蓝和我有血缘关系,”梁鹏志说,“我的血能控制她的血,她最终也能为我所用。”
梁冬梅似乎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这还能算作一个正常的……人吗?不过想来也正常,这样的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什么做不出来呢?当年梁冬梅对梁鹏志从不提起自己的妻子而心存侥幸,甚至还暗自得意过,以为这便是梁鹏志爱自己的表现,他们的爱情终不能见光,那梁鹏志便选择让自己的妻子销声匿迹。
人本来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是更特别的那一个,眼睁睁地看着狼吃掉了一个人竟然也不跑,内心盘算着可能是自己要比那个人好上许多所以狼不吃我,殊不知狼只是吃饱了这一顿,下一顿照样还是要吃人的。
梁冬梅突然想起来任白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任白还是单身,在回忆自己初高中时期相处的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每换一个女朋友,都极尽自己所能在现任那里诋毁前任,所有女生都觉得这是爱自己的表现,只有任白听过之后,从爱变成了戒备。
“他可以这样在自己面前大骂前女友来博得我的支持和欢心,那他也完全可以在别人面前来诋毁自己博得别人的支持和欢心。这人,说到底就是自私,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一时间,梁冬梅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坚持着什么。
曾经她觉得任白敏感薄情,现在听听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梁鹏志哪是为了梁冬梅,他明明是为了自己少惹些麻烦罢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梁冬梅的魂好像都要被抽空了一般。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梁鹏志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汗味和酸臭味的混杂气味、在湿润的南方空气里又弥散不开的恶人味道的黑瘦女人,一股恶心和厌恶从心里泛滥出来。
“因为血缘,是吗?”梁冬梅问。
梁鹏志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究竟要确认几遍?
“那我也可以。”梁冬梅突然抬起眼睛,直视梁鹏志。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可以。我和你,也有血缘关系。”什么控制,什么炼尸,不过都是梁鹏志的幻象罢了,如果能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出女儿的一条命,梁冬梅认为这也是完全值得的。
“好,那你开始吧。”梁鹏志把刀递给了梁冬梅。
梁冬梅还没接过刀,安明就敲了门:
“美团外卖!”
“外卖?这里怎么可能有外卖。”梁鹏志冷笑一声,知道这不过是梁冬梅用来脱身的轨迹罢了。
梁鹏志把刀一转,又攥到了自己的手里。
“去开门。”
梁鹏志把刀顶在梁冬梅的身上,躲在一旁,让梁冬梅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