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晚了。”任白说。
手中一把手术刀,寒光匕现。
这些天,梁鹏志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任白没有多做其他,只是把每一个刚刚结痂的伤口又慢慢划开,把伤口掰开,露出血肉甚至白骨。
梁鹏志惨叫一声大过一声,但是就在他亲手买下的这个“监狱”里,没有人能知道这间屋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任白拎过来很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桶消毒水,冲着梁鹏志的嗓子灌了下去。
一股白烟“斯拉”一声冒起,好像任何事情都就此终结了一样。虫卵已经长大些了,任白拽下自己的项链,踢翻了虫卵的箱子,顺着酒吧散场的人群离开了。
换了一身衣服,任白觉得整个人清爽了很多,买了最近一班去沿海城市的高铁,任白便坐了上去。
哪怕她现在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恐怕那里的章顾也不会接受她了。
她病了,病名叫做执念。她曾经特别痛恨任家强的执念,却没想到自己活成了吓一个任家强。
看着高铁上来来往往的旅客,或冲一杯泡面解解饥饿,或倒在座位上昏昏睡去。任白看着窗外黑压压的风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是说人都是害怕死亡的吗,现在的她竟然有一点点高兴。
到站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整个城市还没有苏醒。任白来到了一座旅游城市,到处都张贴着去海边的地图和宣传,车站离海边不远,任白也没有拿什么行李,便如同散步一样找到了一片海。
海的密度要比水高,人在上面会更容易浮起来。所以任白在周围捡了一些石子绑在自己的腿上,紧紧攥着拿条项链,朝着海的深处走去。
黎明前夕的气温是最低的,海水更是冷得像冰一样。任白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往事不受控制地在她的面前上演,在海水没过她头顶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清爽了不少,仿佛是被净化了一般。
很多人说自杀是会被谴责的,因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抛弃了所有爱自己的人,只去想自己的解脱,可是,却很少有人想过,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才会认为死亡是自己最好的出路呢。
当敬美筱和高锟然赶到时,却发现屋里面竟然是整洁与杂乱并行。任白把整个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这是她的习惯,就像敬美筱偶尔把宿舍自己那一块弄乱了,任白也会顺手一块收拾了一样。但是客厅,却血腥地像一部恐怖片。
梁鹏志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都是灼伤的痕迹,身上的血水凝固成紫黑色,伤口上面还爬满了虫子,甚至有些虫子已经成熟变成了苍蝇,正跃跃欲试地在他身上下卵。
敬美筱差一点就吐了出来,高锟然保持着一丝仅有的镇定:
“这,这里,有一封信。”
高锟然迈了一大步走了过去,把信拿了出来。
任白还用着东政大学的信纸,给他们两个人写信,上面的字体,依然潇洒好看。
大家好,我知道你们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所以我走了。
胡延死在了蟒蛇的肚子里,梁鹏志死于消毒水灼烧上呼吸道和消化道,这么说,应该能节约法医和法证很多时间吧,我也不知道。
我是一个很差劲很差劲的朋友,所以,你们就把我从你们的记忆里抹去吧,原本说的不会牵扯到你们不会牵扯到你们,结果到最后,还要你们为我担心,这本身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该把你们也拖累进去。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也没有逃走,我去了菱华市一处海边,我之前从来没去过,所以也不知道是具体哪一片海,是的,我跳海了,很早以前就打算好了。我天生比较喜欢水,喜欢下雨不喜欢下雪,喜欢游泳不喜欢跑步,所以我想,我可能投胎错了,我回去问一问,下辈子当一条记忆力只有七秒的鱼吧。
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喜欢。如果有来世的话,可能我也没办法再做人了,做一花一草小动物,或许也可以,或者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蚊子,到时候我嗡嗡嗡地来看你们,说不定又死在你们的手掌里。
哈哈,扯远了。我觉得老高应该会看到这封信,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好意和你的爱,这里不是给你发好人卡啦,我一个死人怎么给别人发好人卡是吧。我是一个不应该出生的人,我很小的时候问过我妈,我是不是你们俩开始吵架打架的根源,或者说,我换一个性别,家里可能就不会这样有压力。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都是回避我的性别的,我穿着男孩子的衣服,玩着男孩子喜欢的游戏,我弹弓打得可好了,当时的梦想是当飞行员。
直到我来初chao。我被任家强剃光了头发,guang着身子洗自己沾血的衣裤,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我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从那时起,我家里就变了。我变成了一件商品,一件可以被讨价还价的商品,我的最大价值变成了我能卖出彩礼和我的子宫,我连研究生都是打着工作着项目自己供出来的。任家强把我供到大学的唯一原因,就是高学历可能会卖更高价钱。
可能我从那时候起,就已经畸形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一直到现在,我听到脚步声就会发抖,别人看着我我就写不出来字,有人无意中关门声音大一些我就浑身冒冷汗。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我并没有你看起来那么好,或许你只是在喜欢想象中的我。
喜欢一个带着创伤的人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最终结果更高概率的就只是内耗你自己。我不希望你去做这样的事情,看着我只会被一点一点地拖垮。或许你现在看我是一朵玫瑰,但近看我可能只是一朵假花,我的灵魂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