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芸城自然是不知道来了诸葛尘这么一位城主府的座上宾的,不过也无所谓。无论是这魔窟还是外面的天下,对于黎民百姓来说,只要能够安稳的过日子就是美事一桩。至于那些大人物的打生打死,与他们有何关系?在这上面思虑良多,充其量就是杞人忧天。有闲工夫还不如顶着烈日炎炎去自家的地里看看,不然来年别人丰收,而你却空欢喜一场。
因为昨天诸葛尘又是没少喝,而且不出预料的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想要早起上路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白衣总有他的道理,早晚走一日没什么区别,而且这是天意,咱们还是不要违背的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之后,把柠黎惹得火冒三丈。在她看来诸葛尘就是在敷衍她,所谓的天意纯属顺口胡诌,没准就是为了能够多待一日,跟自己那个眉来眼去的侍女小雅,继续“培养感情”。
柠黎的担心不是多余,却是并无其事。所谓的眉来眼去,只是询问而已。因为小雅的魔窟口音实在是太过于浓重,加上又不是修行人,说不出两人都懂的言语。与其如此,还不如靠着眼神再加上肢体语言,何况诸葛尘信誓旦旦,根本不认为这样还有麻烦。
但是因为柠黎的过度解读,麻烦不仅有,而且不小。
不过诸葛尘也没太放在心上,悠哉游哉的走出自己住的屋子,看着天上的日头,推断出距离吃饭起码还有一段时间,便萌生了在芸城之中转转的想法。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太过匆忙,也没有真正领略到此地的风土人情,一直是一个遗憾。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得好好利用。
诸葛尘这样想着,走到柠黎的屋子前,隔着门板开口问道:“我要出去在芸城之中转转,你去不去?”
“滚!”还在气头上的柠黎一声断喝,犹如河东狮吼,震耳欲聋。
不得不说这一字真决还是颇有杀伤力的,诸葛尘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离去。他可不擅长劝人,没准两三句话说出口,反而是火上浇油。为了避免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这样的蠢事发生,诸葛尘当机立断,不去理睬柠黎了。有什么事,也得等这位小公主的脾气下去再说,不然都是毫无意义的对牛弹琴。
诸葛尘逛着城主府的园子,眼神不住的在树梢上移动。修行人的眼光各不相同,像他,便从来对于这种诗情画意没什么感觉。满眼盛开的各色花朵不看,偏偏去盯着嶙峋的石头,干枯的树杈。知晓此事的友人也都笑言,说他的不解风情从这里就可以窥见一二,所以情有可原。
打前面,诸葛尘差点与道袍邪祟撞了一个满怀。
诸葛尘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便开口说道:“看样子城主也是闲人一个,还有工夫前来赏景。”
道袍邪祟点头说道:“早就同你说了,经营城池就难的就在开始的时候,咬牙挺过去,便没什么值得上心的了。如今芸城虽然大小事情有九成都需要经过我的批准,但大多都是在走一个形式。与下属点头便可,费不了多少时间。倒是诸葛小子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诸葛尘一指门外,开口说道:“出去转转,顺便见识一下咱们城主花上无数心血的芸城!”
“那敢情好!”道袍邪祟笑着说道:“既然你有这雅致,我就陪你一遭。也相当于你多了一个引导的,起码能为你讲解芸城的各种细节。”
折下一根树枝,诸葛尘将其当作佩剑悬挂在腰间。随后他便将三辰与胶柱两把剑锋收入芥子之中,旋即摆手说道:“这就算了吧,有城主你在,永远也不能看见芸城最真实的一面。只会是前后簇拥无数,即便芸城的百姓不认识我,也得在心里把我看成你身边的近臣。而且我也不是想要去那些金碧辉煌的酒楼之类的,我真正想见识的,可都在错综复杂的深巷子里呢!没看我连两把剑锋都不用了,放在外面,这叫做微服私访!”
既然诸葛尘都这么说了,道袍邪祟也就不坚持了。正好它还能借着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被自己视为得意之作的园子,若是等下真发现了不满意的,可得继续修正一番。这样想着,它便说道:“也行,那你就自己去吧。”
身在芸城,它还就真不担心诸葛尘的安慰。境界低的,不用它出面,诸葛尘就能料理妥当。伤人杀人都无所谓,反正总会是他们这边最有理。因为在它眼中的诸葛小子就是这样,轻易不动剑,能忍则忍。可要是再三逼迫,一剑封喉!而那些境界高的,都在它眼皮底下的镇压之下,有几个敢动手?如今在这芸城之中,它的境界可不是简单臻道。虽然比不上那些修行无尽岁月的大臻道,可却是实实在在的魔窟巅峰战力,绝不会有人来它的触霉头。
诸葛尘轻轻点头,等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开口轻声说道:“副城主那边……现在如何了?”
道袍邪祟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忘记跟你说了。可真是托诸葛小子你的福,它如今不仅解决了剑心腐朽的问题,更是在境界上更进一步,都已经打捞起自己的竹篮妙术了!其实早上它就去找过你道谢,只是见你一直在睡觉,便没打扰,特意让我将这话转达。”
诸葛尘摆手说道:“算了吧,道谢而已,还不至于。况且我真没说什么,存粹是同为剑修的肺腑之言罢了。只求若是副城主日后所见后辈剑修若是正在经历心关的可塑之才的话,那边将这些话告诉对方。”
说罢,白衣便转身离去。
望着诸葛尘的背影,道袍邪祟由衷的呢喃道:“这就是诸葛小子你的风流喽!学不来,根本学不来啊!”
过了还一会,就在它不断修剪树枝的时候猛然惊醒,皱起眉头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起来:“坏事了,我虽然告诉了诸葛小子不要去那条巷子。可问题在于他根本不听我的,而且一定会被好奇激起兴趣。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不是害了他吗?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完它便放下才敢一半的活计,直入云端,向着某处一掠而出。
而始终站在自己庭院之中的剑修邪祟,见到城主如此也是慢上一步紧跟过去。因为它心里清楚,能让城主这么着急,一定不会是小事。
……
诸葛尘刚出城主府的大门,便使用剑气遮蔽身形,悄无声息的随着行走的邪祟来到了一处闹市。
看着眼前沸沸扬扬的叫卖声,诸葛尘自愧不如。若是让他来坐在道袍邪祟的位置上,绝不可能将本是民不聊生的芸城经营到这种地步。所以说他就只适合修行练剑,不过细细想想,这些好像就足够了。
他没在此处停留太久,而是直接转入了一条小巷之中。因为看样子,这里好像同外面格格不入。连摊贩都可以绕开此地,空出一个位置继续叫卖。起先是因为他没搞清楚情况,贸然踏入,而现在却是后悔了。恶臭扑鼻而来不说,入眼的环境奇差无比,根本没有留给他落脚的地方。
很难想象在风光无限的芸城之中,能有这么一条肮脏不堪的小巷。
而在这时,他也想起了道袍邪祟的告诫。
芸城之中,随你走动,只要不去坝巷便可。
扭过头来,有一块字迹已经斑驳的石碑。诸葛尘定睛看去,上面刻着的一个字符,在邪祟语种正是坝字。意为刑徒居住之地,难民流离之所。按照别人的想法,现在就得直接扭头就走。可诸葛尘偏不,缓步向前走去的同时还随处张望。只是看那姿态,倒不像是游人,而是一个微服私访的帝王。
而此时的阴暗之中,也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在低语着什么。
“他怎么敢这般光明正大的闯入其中,难道不知道这里只给咱们居住吗?外界来客,必须得同时获得咱们的主上,以及道袍城主老王八蛋的许可在能这么做。可他既没有出示这份证明,而且一声招呼也不打,真当咱们不存在?”尖细声音率先说道。
“岂有此理!”另一个让人听上去雌雄莫辨的声音说道:“实在不行就让我去会会他,咱们虽然在之惜败在道袍那个混蛋身上,可还不能让一个无名小卒长点记性?”
紧跟着,又是低沉声音传来:“都闭嘴吧,吵嚷下去能出结果?听我的,继续等着主上的指令,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如今道袍的势力愈发庞大,而且自身境界也跟着水涨船高。虽然这些年来主上的也在稳步提升着自己,可对于道袍仍旧十分忌惮。,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手。所以你们千万不能扰乱主上的计划,听明白了吗?若这个不速之客是道袍派来想要引发战端的,而我们正好出手中计,才是最不堪设想的。”
“快看,那个白衣消失不见了!”
听见这句话,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几双眼睛瞬间聚焦在放在的小巷街道上。果不其然,白衣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去哪了?”
“一定在这,不然还能直接消失?!”
它们又是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别说了,我就在这呢!”一道声音传来,而它们藏身的屋子也被瞬间摧毁。光线照在它们的身上,让近乎千年不见天日的它们再一次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
摧毁屋子的人自然是诸葛尘,而且提醒它们自己消失的那句话,也是他说出来的。
“你究竟是谁?”那个低沉声音的邪祟开口问道。
“我嘛?”诸葛尘指着自己,展露笑颜说道:“就是一位过路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