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宗宗主也未料想眼前少年心细如发,轻笑一声,没再提这件事,而是转口说道:“看来你早就有所准备了,那邀请我女儿赴宴,应该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既然已经见面,也就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诸葛尘落落大方的说道:“确实如此,只不过没想到宗主来的如此之快。很多小手段来不及施展,不过无伤大雅。就算是哪些成功,也无关大局,最根本的,还得是咱们二人之间的生死之战!”
原来疑心极重的太行宗宗主本就不认为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先一步在宅子这边落脚。一来确认到底盛情相邀之人会不会是昔日差点沦为他一具傀儡的白衣,而其二,则是身为父亲的小小担忧。男子再被女子喜欢,不入父亲双眼当然是肯定不行的。
更何况太行宗宗主向来独断专行,找女婿除非是王家主脉以及皇室嫡庶出,不然一概得是入赘才行。不过也不是全无回转之地,要是比肩商学诸葛尘一类的天纵奇才,同样可行。
屋中门旁,对于两人从前恩怨一概不知的流彩心急如焚,可是前思后想,仍旧不敢走出阻拦自己的父亲。毕竟她对于诸葛尘说不上有多喜欢,充其量就算得上是男女之间的点滴爱慕。若是为他得罪自己那位狠下心来无事不可做的父亲,自然不可能。
只是她抬起头来看着月色,不知怎样生出了一股勇气,竟然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剑拔弩张?”一句话而已,眼泪竟然差点夺眶而出。
诸葛尘回过头来,摊开手掌,无奈说道:“当然不行。流彩姑娘,想必你也不想就这样一直活在自己父亲的阴影下担惊受怕吧?身为一宗宗主之女,身份何等高贵,却被迫在小楼拍卖会上抛头露面,心不甘的展露笑颜。还得应付着登徒子的嬉皮笑脸,我与姑娘相处不多,但也清楚,喜欢过这样生活的女子恐怕不多吧!因为她们中的大多,都是身不由己。”
白衣看向地面,那里有一处凸起。就在他皱起眉头的那一刻,有一股浓郁气机喷薄而出,瞬间将他笼罩。气机当中,有阵阵低沉嘶吼。他凝神看去,竟是一只漆黑天狗。联想到之前在城中所见的月隐一幕,看来始作俑者正是这只在整座天下都难寻一只的大妖!
在来到须弥城之前,为了对付太行宗宗主,诸葛尘自然对这一宗门了解颇多。甚至不惜花了一枚沉疴币的大价钱从百宝斋的手中购买了那座宗门之内的消息,其中有关于描述这条天狗笔墨不过寥寥数字。但光是那一行特意被黑体加粗的境界天命,就足够引起诸葛尘的警觉。
近身肉搏当中,大妖的杀力本就应该再往上数一个境界。何况天狗本就异于其它大妖,虽然比不上座灵童子这样能够运用雷霆之力的天赋异禀,但血统也极为尊贵。
他只是没有想到,太行宗宗主为了对付他真可谓是丧心病狂,连护宗神兽也一并带在身边。可真相他哪里知道,这条天狗在前几日刚刚帮助了逆反之人,太行宗宗主实在不放心,为了避免他身不在宗内的时候再生枝节,才会协同它一起来到须弥城。不然以太行宗宗主的自信,自己一人足矣。真正能令他心生忌惮的,唯有那道袍少年大天君。
看着眼前的浓郁黑雾,流阳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般不济事。怎么天底下总有这样的蠢人,为了一时恩仇快意,连性命都不要。”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此时的流彩也顾不得自己的畏惧,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质问道。
流阳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破天荒的有些心疼。可这位奉行成大事者,不拘于儿女情长的宗主大人,还是收起着这样的心思。他拉着流彩的手走入屋中,端起尚未饮尽的酒壶看了看。
酒肉两物,他年轻的时候异常喜欢。只是随着地位水涨船高,这些终究无趣之物他便不再去沾染了。可今时今地,他竟然痛饮起来。好半天后,他才开口说道:“那个傻子三皇子,你要不想嫁的话,为父过几日就专程去皇城商谈取消。到时候你喜欢谁,我也不会过问。”
流彩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刚才,看见自己女儿那令人心疼不已的眼神时。流阳暮然想到了孤家寡人四个字,与那位结发之妻,注定今后形同陌路。宗内弟子长老也是人人都有取而代之之心,到头来点着名字算下去,竟然只有在流彩这边仍旧有回旋之地。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看向天边,他一直在等着那里会有一道人影出现。换一句话说,他现在的所做都是在进行着一场豪赌。赌那个道袍少年不会再次出现,要是赌赢了,白赚一条白衣性命,从此后顾无忧,在意不用担心会被这样一位天才后来居上。即便赌输了,大不了一死,想来以对方的性格,也不会牵连无辜,杀了自己的女儿。
好在那道人影迟迟没有出现,流阳松开紧握着的双手,吐出一口浊气。
赌赢了!
可还没来得及开心,便见一团漆黑被从门外抛入屋中。流阳定睛一看,竟然是宗内天狗!
而在小院当中,一袭白衣已经破损不堪的诸葛尘缓缓站起,摇摇欲坠,可说话却是中气十足:“宗主大方,这是要请我吃狗肉还是怎么?不过我觉得不必了,还给你就好。”
诸葛尘脚踏青色蛟龙,步步走来,一身气机逐渐攀升。他从未与人提及,自从从魔窟当中走出,他便一直在自己的修行路剑心当中温养一团杂乱无章的浩然剑气。其狂暴难以想象,有很多次都差点破体而出,从内而外将诸葛尘击破,将他再度变为一个废人。
而现在,终于到了这股剑气的用武之地,诸葛尘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总归不枉我冒着莫大风险。”
在黑雾当中,诸葛尘其实一直在与黑狗近身搏杀。一身剑气仅仅流淌,却半点儿也不外泄。那一拳接上一拳,势不可挡的打在天狗的头颅与小腹这样的要害上。当然代价就是天狗也能撕咬破他的白衣,划伤他的身体。只不过诸葛尘毫不在意,他不时的看着那张逐渐放大的破碎苍天图。
随着一人一妖间的激斗愈发惨烈,就连画卷也更加破败不堪。
一想到这里,一股无名业火便难免涌上诸葛尘的心头。他抽出胶柱剑,甩手掷出,掠向流阳与流彩这对父女。
流阳站出身来,厉声喝道:“你敢?!”
然而胶柱剑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一直瘫倒在地的黑狗。只听见一声哀鸣,鲜血如注染红屋中地面。而这条天狗大妖,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两个了吧,太行宗宗主?”诸葛尘看着流阳,眼神当中满是挑衅。
流阳轻轻一笑,脱掉自己的外套长衫,走出屋中,朗声说道:“自我成为太行宗宗主的这些年来,冒犯者无数,可能够逃出我手掌当中的,仅有一个班。你只算半个,剩下的那一个,如今在云梦,据说阵法大成,已经到了可以独自为云梦皇宫当中的数万座错落宫殿勾勒阵法的地步。这样的奇人,羡慕归羡慕,可也有些后悔不迭,要是当初杀了他,是不是就没现如今无限风光的一位阵师了?我善杀那些不能为所用的天才,相反却极为喜欢在我宗门之内的,看着他们臣服于我,心底说不上的快意。你说,这是不是病态啊?不过好在,我最后悔的那件事就会在今日弥补回来了。既然杀了你,就足够我看作是杀了那个阵师千百回。你还是太急了,等个数十年,我也只能暂避锋芒。”
谁想到诸葛尘目光古井无波,轻笑一声说道:“用不上,我现在就能杀你,何等将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随着流阳轻轻抛出一物落在地面,化作一道七色彩虹,战势便直接爆发。
诸葛尘踩着彩虹而上,与流阳打斗在了一起。双方竟然互有来回,说不上究竟是谁更占据上风。但看着流阳的平淡面色便知道,他是留有余力的。
有妙术傍身的竹篮打水对上顺运巅峰,自然是前者占优。所以流阳也不着急动手,出手也不会是防止剑气波及到他。可就在他气定神闲的时候,白衣手中那把看似不起眼的剑锋却突然发力,洞穿了他的防御。直捣黄龙,刺在他的胸膛上。
好在流阳内有宝甲护体,不然这一剑下来,恐怕不死也残。
而诸葛尘的声音也悠悠响起:“奉劝宗主一句,太自信,可真是会死在这里的。”
流阳闻言,清叱一声道:“用你一个小辈多说?十个回合内,取你性命!”
他话音刚落,便闻风声停止。而流阳则步步登天,高坐云端上。